周老爺子方才被恨恨擰了一下,痛的一個激靈,此刻是老妻說什麼都不反駁了。不過讓周氏夫婦沒想到的是,周老爺子自個兒詩詞不佳也就算了,還真帶得謝笙於詩詞一道隻能勉強過關,卻是後話。
謝笙從謝侯肩上下來,忙拉了拉謝侯的手:“爹爹你累不累,小滿給你捶捶。”
“不累不累,小滿你太輕了,平日裡吃的倒也不少,怎麼就是不長呢,”謝侯捏了捏謝笙的小臉,就去扶周老爺子,“姑姑姑父慢點。”
“侯爺和夫人回來了,”門房聽見熟悉的聲音,就趕忙過來開門,等瞧見周氏夫婦,臉上難免露出些驚訝的神色。主家說是去廟裡拜菩薩,卻帶回來兩位老人,卻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謝侯掃了那門房一眼,便道:“還不快去叫管家準備一下,就說是我親家姑姑姑父到了。”
那門房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親戚啊,臉上笑容更盛,對待周氏夫婦的態度也更加熱忱:“親家姑老爺、姑太太好,我是門房上的小六子,您二位日後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儘管吩咐我。”
小六子說完,看了一眼謝侯,就一溜煙兒跑去尋管家了,這可是夫人的娘家人,怠慢不得的。小六子這邊進門去,很快就出來一個小廝接手了馬匹。
謝侯親自領著周氏夫婦進門:“這是我平日的練武場,正對著的是正房。正房連著東西兩廂,下人們在牆根下另有一排屋子。今日還請姑姑姑父先在西廂房住下,明日便叫人把後進的竹樓重新收拾停當,再請姑姑姑父入住。”
李氏也道:“侯爺先前收到書信,以為姑姑姑父還要過上半旬才到,便沒同我說,若不是今日湊巧遇見了,隻怕他也不說的。沒有提前收拾好,還請姑姑姑父不要見怪。”
“這事兒連我和你姑父都沒有想到,怎麼還會怪你們呢,”周夫人道,“莫不是長大了,茹娘你就和我們生疏了?”
李氏自然不會承認這點,幾人又行了幾步,就進了正房,李氏親自捧了茶水給周氏夫婦。
“此處宅院是當初臨時置辦的,算不得好,周遭沒多少遮擋,夏日炎熱。等過了端午,咱們搬到黑山穀中的宅子去,那裡山林茂密,又有溪流潺潺,即便是夏日正午,也要穿兩件單衣,實是避暑的好去處,往年我們每到那時節都過去的,”謝侯說完,又吩咐管家趕緊把屋子收拾好了,再親自送了周氏夫婦過去梳洗。
李氏帶著兩個孩子在屋裡,心裡盤算了一陣,對孩子們道:“原說叫大姐兒住西廂房,如今姑姑姑父已經住下,便不好再提前收拾。大姐兒你就住到東廂房吧。小滿將要三歲,卻也還不大,就從東廂房移到正房的耳房中。到時候姑父白日裡教導了你課業,晚上回來,我也能監督你幾分。”
說到讀書,李氏臉色不免更加嚴肅了,她婆娑著謝笙的發頂道:“不是為娘不心疼你,你爹爹已經在蜀州任了三年,便是連任,難道還能到天荒地老了去?咱們總要回京的。”
話到此處,李氏便沒再說,隻是又勉勵了謝笙幾句。謝笙不能說自己生而知之,從沒出生就開始記事了,便隻能做懵懂姿態。倒是大姐兒臉上顯出些行跡,被李氏多看了兩眼,也才收了。隻是李氏心裡也開始盤算,等謝笙進學之後,是不是該將侯府的事情也講給他聽了,免得他以為這世上,家裡人就隻得父親母親和姐姐,一家子和睦友愛,再無煩惱。
李氏長歎了一口氣,心中一時難以決定,隻看著燈火出神,仿佛透過燈火,就回到了那座叫人窒息得忍不住逃離的侯門府邸,她也就成了那個無堅不摧的侯夫人。她微微握拳,眉目中透出少有的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