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嶺之中,有一幽穀,其間有溪澗瀑布、各色草木蟲魚。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山腰平地上,一座書院,掩映在山林之中。這書院和蜀州常用的吊腳樓、竹樓不同,主體是用結實的磚瓦材料修建,就連外層的圍牆,都沒有半點摻水。
“那就是蜀州書院啊,”謝笙被周老爺子牽著,行走在去往書院的路上。他看了看西北方向隻能看到一個角的青色簷子,小聲和周老爺子道,“看上去和我們家也不遠啊,怎麼就從來沒有發現過呢。”
“你年紀太小,且你爹娘誌不在蜀州書院,自然也就不曾告訴你,不過你爹定然也想過,將這蜀州書院作為後手,”來到蜀州之後,周老爺子也就慢慢了解到謝家當初為謝笙求師的艱難。
細細算來,謝侯當初拜訪了不下五位大儒,可卻沒有一個願意點頭收下謝笙。周老爺子以為,這其中固然有勳貴文人之彆,或許也有謝侯用錯了方法的原因。
謝侯心疼謝笙,所以事事自己親力親為,卻偏偏給了彆人一個謝侯逐名利的印象,謝笙身為其子,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那些人又不曾見過謝笙,自然就會妄加揣測。
拒絕這樣的事情,隻要有一個人開了個頭,彆的人或真心或假意,又或是為了成全自己的名氣,幾乎都不會選擇第二條道路。
蜀州書院同在黑山穀中,離謝家彆院不願,想必當初謝侯也是認為,若不能給謝笙拜到一位名師,便在他再長大些後,就送到書院之中,也能有個說得過去的出身。
“爹爹為我籌謀許多,隻是我卻不能回報他萬一,”謝笙的情緒有些低落下來。
對於謝笙的話,周老爺子隻是摸了摸他的頭,並不開口勸解什麼,因為他相信,彆人所灌輸的終究是彆人的意誌,有的事情隻有自己真心想做,才有意義。
這一次,兩人先於整個謝家整整大半個月的時間來到黑山穀,就是因為前幾日周老爺子收到的那封信,就剛好來自於蜀州書院。
“你可知道這一次我為什麼要帶你來蜀州書院?”周老爺子問道。
“因為書院山長曾是您的學生?”那封書信很尊敬的稱呼周老爺子為師,不過謝笙還有一點想不明白,“您在我家的事情,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周老爺子行蹤隱秘,這人竟能如此準確的送信過來,難免不叫人擔心,畢竟才出過一次內賊,當初伺候謝家人的下人還不知道被謝侯帶去了什麼地方,現在謝家從上到下,都繃著一根弦呢。
周老爺子先是搖了搖頭,聽到後一句,又有些滿意:“他如何得知,這是你父親的事情,不是你我的事情,你也無需理會這麼多。至於學生……他考進士時,我正是主考官,隻是進士數十人甚至上百人,都尊我為座師。若是人人都為我學生,你又如何能做我親傳?再想。”
謝笙抓了抓耳朵,麵色茫然:“莫非是您在家裡待久了,想出來走走?”
“山中景致美麗至此,我又何必自找麻煩,”周老爺子不滿意道,“我教你的東西,你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謝笙聞言麵色發苦,乾脆耍賴道:“姑祖父您還是直接告訴我吧!”
“正經求學就叫老師,一撒嬌就喊姑祖父,再沒你這樣不知道動腦筋的學生,”周老爺子見謝笙實在是想不到了,才極得意道,“我聽說蜀州書院新得了一名餘大儒,說是之前不願收你,屢次搬家,還在外說你父親勢大,他自己淡泊名利的。他前些日子收了一農家子為徒,業已十歲有餘。我帶你去瞧瞧。”
一個十歲,一個三歲,有可比性嗎?
謝笙看到周老爺子麵上的輕蔑和興味,有些迷糊,對周老爺子道:“可是爹爹拜訪了五位大儒,並沒有任何一人姓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