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 雙更(2 / 2)

“慎之哥總愛嚇我,”謝笙好歹是個學醫出身的,朱弦這話雖真,也不至於兩三個就能讓他喝苦藥。

謝笙曉得朱弦喜歡楊梅,吃了一個之後,故意還要去拿,被朱弦橫了一眼,趕忙故意躲到了朱紅玉身後:“紅玉姐快看慎之哥。”

“阿兄你和小滿鬨什麼,”朱紅玉把謝笙護得牢牢地,甚至還直接伸手要拿一個給謝笙。

朱弦連說都不想說了,往時也不見朱紅玉這麼寶貝李夷,隻到了謝小滿身上就不同了。朱弦臉上不高興手上還是把盤子往那邊推了推,好叫謝笙兩個取用得方便些。

謝笙隻又吃完了朱紅玉拿的那個,就不再吃了:“就要到用晚飯的時候了,再吃下去,隻怕我就不怎麼吃飯啦。”

“那你快去,過會子夫人又要叫人來尋你了,”朱弦說著就要趕人。

謝笙站起身,故意不看朱弦,隻對朱紅玉道:“紅玉姐,我爹方才說,他已經遞了折子進京,如無意外,皇上必然會召他回京述職的。京城和蜀州不近,可日子也是數得著的,他叫你們看可有什麼要提前準備起來的,也是時候了。”

最後一句是謝笙自己加的,卻也沒什麼人會懷疑他說假的,尤其是現在,朱家兄妹都愣住了的時候。

朱弦緊緊的扣住自己的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小滿,還要勞你同夫人說上一句,我與紅玉明兒再去給她請安。”

謝笙點了點頭,知道朱家兄妹要消化一下這件事情,便先告辭離開。

“阿兄,”朱紅玉一把抓住朱弦的手,臉上神色空茫,“小滿方才說的可是真的?我這心裡撲通撲通的,竟不知道是怎麼了。”

朱弦也緩了緩神才肯定的對朱紅玉道:“是真的,咱們要回去了。”

朱氏兄妹一時都沉默下來。

他們進謝家的目的,就是為了能隨謝家一道回京,借著謝家的勢,完成自己複仇的目的。如今臨到頭來,期望已久的事情擺在麵前,他們心裡都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並不全是歡喜。

離了謝家,這樣的康平日子是不是就再也沒了?

朱弦反手握住朱紅玉的手道:“等太尉倒了,咱們也把這樣的日子經營起來……”

朱紅玉點了點頭,心裡卻有些遺憾。便是太尉沒倒,這樣的日子難道就過不得了嗎?也罷,母仇未報,憂患不除,哪裡來的安生日子過呢。

朱紅玉眼中帶著晶瑩,柔聲道:“既是這樣,便不必泡楊梅酒了,讓人做成蜜餞果子,到時候帶著路上吃。”

謝笙一路到了李氏所居的正院。

謝侯和周老爺子還在說話,屋子裡便隻有李氏、周夫人和大姐兒。謝笙先行了禮,又說了朱家兄妹不過來了的事情,才坐下安生說話。

“也不知是福是禍,”李氏歎了口氣,同周夫人道,“養了那兩個孩子三年,也算是用了心的。也隻這一年才好些,先時我見了那兩個孩子,竟不敢想是朱家的。”

“誰說不是呢,”周夫人也道,“當年朱王妃在諸位王妃之中,也是數得著的人物,誰能想到呢。”

謝笙聽著這聲兒,不由問道:“娘、姑祖母,朱王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朱王妃啊,當年也是個溫柔賢良的人物,更是個四角俱全的姑娘,”周氏與朱王妃見得多些,也有幾分交情。

李氏想著謝侯說過的,謝笙回京之後,可能發生的那件事情,便和謝笙往深了說幾分。

“你爹和你姑祖父定然說皇上對朱王妃情深義重,是也不是?”

等謝笙點頭,李氏才繼續道:“這些事情我本也不想和你說道,隻是回京之後,會遇到什麼,也沒人能預料得到,如今想想,不如說些與你記在心裡,日後大了再慢慢品也是無妨。”

李氏又看向大姐兒:“這些話於你弟弟不過是個知道,可到了你這兒就得往心裡去了。”

大姐兒也忙應下,表明自己一定會仔細記著。

“朱王妃身份尊貴倒是尊貴,其實也再苦不過。分明有個芝蘭玉樹一般的長子,卻被人害了。身為明媒正娶的正妃,如今竟是妾身不明的地位,日後便有再多補償,心裡焉能不苦?”

謝笙聽著周老爺子的感歎,突然慶幸自己年紀尚小,能讀三字經,知道人間四月芳菲儘的名句,就能算得上神童。要說夕陽,他腦子裡唯一能立刻反應過來的,也隻有一句“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謝笙見李氏臉上也是一片讚許,眨了眨眼睛,偏頭看了看自己爹爹。不用怕,還是親生的。親爹臉上還是笑著的,眼睛裡卻是一片茫然,早不知道神遊何方去了。

“小滿坐好彆動,”謝侯輕輕拍了拍謝笙,心裡卻恨不得謝笙動靜再大些,剛剛他已經看到了周老爺子看過來的眼神了。謝侯軍功起家,認得最多字的就是兵書,現在做了刺史,也能知道些仕途經濟,再加上手底下也有好幾個靠譜的門客,倒也平安無事。可周老爺子本來就有大才,如今又有親戚關係,他要是問上一句,謝侯難道還能不答?

就在謝侯身體都快僵了的時候,周老爺子麵無表情的從謝侯臉上移過,如變臉一樣掛上了笑容:“小滿覺得這夕陽好看嗎?”

“好看啊,”謝笙仗著自己是個小孩,毫不遲疑的答道,“不過姑祖父,這個夕陽還不算好的,等到明早,太陽才升起不久,掛在樹梢上,跟翻砂的鹹鴨蛋黃一樣,紅彤彤的,瞧著離我們近的很。那比這個夕陽還好看呢。”

“咱們小滿還知道朝陽像是鹹鴨蛋黃的顏色,可真聰明,”周夫人臉上滿是驚喜,“那明兒早晨可一定要早起看看了。”

“他小小年紀,也就喜歡吃了,也不知道是隨了誰,”李氏麵上顯出幾分無奈,卻沒半點責怪的意思,而後又對周夫人道,“姑姑好好休息就是,雖說是朝陽,可要見著小滿說的景致,怎麼也得辰時了。”

周老爺子原本還聽得點頭,可見周夫人一直誇著謝笙,不由道:“小滿說得好,還知道用自己平日裡喜歡的東西做類比了。不過像有些話,你能對家裡人這樣說,長大了對著彆人,卻要換一種說法,到時候學‘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時,我再細細教你。”

周老爺子這話,便是將謝侯一直不敢問的教導問題,擺到了明麵上來,謝侯李氏心裡都激動得很。唯有大李氏有所察覺。

一個小孩子,學‘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就算能理解,可那樣的句子,翻遍詩史,也是屈指可數,真當是誰都能寫得出來的?

在沒人看到的隱蔽處,周夫人直接掐著周老爺子腰上的軟肉,擰了一圈,才笑著放了手。末了,周夫人還拆台道:“小滿你同你姑祖父學學詩詞鑒賞也就罷了,若是寫詩,可千萬彆學了他去。”

對於周夫人的話謝侯尚且迷惑,李氏麵紗下的嘴角卻已經忍不住勾了起來。周老爺子不會寫詩,在文人裡是出了名的,可他的書畫和賦寫得好,也是出了名的,倒也能補足一些他作為名士在詩詞上的不足了。

周老爺子方才被恨恨擰了一下,痛的一個激靈,此刻是老妻說什麼都不反駁了。不過讓周氏夫婦沒想到的是,周老爺子自個兒詩詞不佳也就算了,還真帶得謝笙於詩詞一道隻能勉強過關,卻是後話。

謝笙從謝侯肩上下來,忙拉了拉謝侯的手:“爹爹你累不累,小滿給你捶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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