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更新(2 / 2)

繼室子的為官路 戚華素 10917 字 9個月前

因是出門,李氏穿了一件海棠紅的裙子,眉心貼了花鈿,雲鬢飛鬟,嬌豔無比。謝笙一看李氏手臂上還挽著披帛,就想到李氏的目的絕對不僅僅是出去玩這麼簡單的了,想想方才還說要等謝侯回來,謝笙就自覺自己猜到了什麼。

果不其然,跟在李氏身後出來的丫鬟手裡還抱了一張琴。

大姐兒跟在李氏身後,笑眯眯的和謝笙悄悄眨了眨眼睛:“娘說飛珠濺玉對麵有個平台,咱們就上那兒去。”

飛珠濺玉是謝家人自己附庸風雅給取的名字,小股流水從山澗中激馳而下,敲打在下頭伸出的石頭上,濺起千萬水花,才落入潭中,故名飛珠濺玉。

“可還需要帶什麼?”謝笙隻等著李氏開口,就叫小六子去準備。

“已經叫人去取了,”李氏隻自個兒領著謝笙和大姐兒走在前頭。

當初謝侯選宅子的地址時,就是特意挑過的,這處宅子位於山林掩映之中,若不曉得路線,鮮少會有人經過。地勢選的高,就不怕夏日雨大漲水。

宅子有一條小路往下,方便謝侯去衙門裡,也離著穀中一些風景優美的地方不遠,想要賞景也不必走遠,隻在左近。

去的地方不遠,謝笙就不樂意讓小六子抱著自己,隻慢慢跟在李氏身邊。

李氏也不管他,隻道:“你爹說等回京了,就叫小六子隻在你跟前伺候著,不必再回蜀州了,另外也還得尋個人掌管著你屋子裡的事情。你是想叫管家跟著你去,還是我先派個人隨你同回,再叫府裡守著的嬤嬤幫你管著?”

“怎麼能叫管家同我回去?這不是大材小用嗎,不可不可,”謝笙一聽就趕忙拒絕了,“也用不著什麼嬤嬤,我身邊有小六子在呢,等回去了,也不會缺了服侍的人。”

“叫管家跟著你,不過是瞧著這兩年你們熟悉了,不必另外磨合,”李氏心裡其實已經打定了主意,不過白問一回,“管家回京,一是可以好好照顧你,二也能幫著你爹注意著京城的動向。若你爹有個什麼口信,或是你要傳些什麼消息給你爹,不好走官驛的,大可以叫管家去辦。”

“如此說來,倒真要叫管家伯伯跟著小滿回去才好,”原本沒開口的大姐兒也道,“管家伯伯是當年爹身邊退下來的親衛,小滿去了京中,於文上還能向外祖請教,於武上就隻能荒廢了。管家伯伯一道回去,也能多指點指點他。”

“可……”謝笙還是有些猶豫。

“也是我和你爹都不在你身邊,隻一個小六子,也算不得什麼大人,跟著你在外頭跑或許是夠了,到底還是要有個能壓得住場麵的人在才行。”

李氏的情緒一時低落下來,連著額上鮮豔的花鈿都瞧著淡了些顏色。

謝笙唯恐李氏又鑽起牛角尖,忙一口應下:“那就要麻煩管家伯伯了,隻是這事兒還得和管家伯伯說上一聲,另外也得要爹同意才行。”

“你爹必是同意的,”李氏道,“這事兒還是他自個兒提出來的。”

一旁被李氏說是還不算大人的小六子也忙開口道:“林叔定然也會應下的,他一貫寶貝少爺小姐得緊,前兩日還在同我說,擔心少爺回京沒人照看,叫我好好謹慎著,千萬不能叫人鑽了空子呢。”

這左一句右一句的,說的謝笙不樂意也不行,便趕忙應了。

小六子見謝笙應下,歡喜的就想立刻回去院子裡,告訴管家這個好消息,若不是還惦記著伺候謝笙,隻怕這會兒連人都跑不見了。

又行了兩步,謝笙就聽見了水流聲,還有淡薄如霧的水汽撲在臉上,稍一呼吸,就隻覺肺內、鼻腔都被清洗了一遍。

這裡濕氣太重,不適合久住,但多來玩一玩卻是可以的,雖然沒有什麼儀器,謝笙卻能肯定,這裡的負氧離子一定非常豐富。

登上飛珠濺玉對麵的小平台,簡陋的壩子已經大變樣。

地上被鋪上了竹席,又加了毯子隔絕地上濕氣,才在中心擺上了琴。邊上的香爐裡焚上了檀香,左右也擺了小幾,還放了些點心、果子。若不是李氏吩咐過,隻怕連帳子也要架起來了。

“可惜慎之哥和紅玉姐去了南寨還不曾回來。”

“過兩日再來便是,”大姐兒渾不在意。

李氏領著謝笙兩個在琴邊坐下,先指了大姐兒去彈琴:“也叫我和你弟弟聽聽你長進了多少。”

等大姐兒起了陽春白雪的調,李氏才又看向謝笙:“等回了京城,你先好生在家裡呆上一陣,你爹回蜀州之前,必要先領你去拜見你外祖父。”

“回京之後,必要尊重你祖母,和你長兄好好相處,二姐兒那頭,你也用不著太接近,她年紀也大了,便是親兄妹也要避嫌,”李氏慢慢說著謝家的姻親故舊,告訴謝笙要如何處理。

謝笙聽得認真仔細,一一默在心裡。

遠處,蜀州書院裡隱隱聽見了琴聲,不少人都停下了手中事務專心欣賞。

有人問:“也不曉得是誰在彈琴,沈平安,你聽出來了嗎?”

聽他這麼一說,那婦人鼻子一酸,罵道:“隻看個花,也值當你想到這麼多?既然離了京中,你日後便安心隻做個夫子便是。”

卻原來這二人便是被流放蜀州的周尚書夫婦,因皇帝擔憂太尉會對二人痛下殺手,特意安排二人早早離京,再用暗衛扮做二人模樣,才叫他們一路安穩到了蜀州。也虧得如今春暖花開,他們可以日夜趕路,不必像謝笙、李氏當年一般,將將過了夏至便上路,每日裡隻有清早與傍晚時分才能上路,明明快馬不過半旬,卻叫李氏走了足足三月。

周夫人勸慰丈夫道:“那定邊侯老夫人是太尉之妹,可茹娘卻是咱們從小看著長大的。皇上既然叫你我來蜀州,必然是看得定邊侯與他母親不是一路之人。”

周尚書強撐著笑意點了點頭,牽住老妻的手。其實還有一點他不曾告訴夫人,當初他為了救還是皇子的皇上,傷了身子,以至於終身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他又是個父母皆無,沒甚親族的孤寡之人此番出京之前,皇上便特意告知他,說李氏之子是個可造之材,日後當可為他夫妻二人養老送終。

兩歲多的孩子,能看出什麼來,話中深意不過是在養老送終上。周尚書心知,一切不過是因為謝侯身份特殊,可以在現在這個時間護住他與老妻,而李茹娘是老友親女,也是他與妻子看著長大的孩子,且妻子與李家還連過親。在這樣一個時候,也隻得有李茹娘在的謝家有這個膽量和魄力願意留下他和老妻。

周尚書,現在應該叫周老爺子。他看著老妻的麵容深深的歎了口氣,讓李氏之子奉養之事還是先莫要告訴老妻,還是得他先考教那孩子一番,明悉了那孩子的脾氣秉性之後,才能再做考慮。

“夫人說得是,”周老爺子打定了主意,連精氣神都好了不少,他看了一眼那桃花,調侃老妻道,“不若日後,你我居所之旁儘皆種滿桃花如何?”

“呸,你以為你是晉中武陵人嗎,”周夫人麵上顯出些少女嬌俏,“若是我當真種了桃林,你就敢等桃子熟了都用來下酒,不解風雅。分明賦做得有模有樣,偏偏詩詞一道半點不通,全然匠氣,叫你去教茹娘的寶貝兒子,我還怕你教壞了他。”

“那邊可是周伯伯,周伯母?”

周氏夫妻正在互相打趣,冷不丁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棧道懸於絕壁之上,前後無人,周氏夫妻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直到李氏又重複了第二遍,兩人才注意到對麵山崖頂上似乎有人在。

“可是茹娘?”周夫人原以為要到了蜀州城中才能見到李氏,沒料想竟在此處棧道遇上,一時激動得手抖顫了起來。

這頭李氏聽得那邊確認,當即落了淚,拉著謝侯的衣袖,哽咽了許久,都沒能說出話來:“侯、侯爺,咱們快過去。”

謝侯見李氏突然哭了,被嚇得不輕,也顧不得兩個孩子就在一旁,直接把李氏摟進了懷裡細聲安慰。

謝笙在旁邊看著,眼珠子一轉,對著那邊喊道:“周祖父周祖母好,我是小滿,我娘看見您們太高興了,正哭著呢,您們彆擔心,我們馬上就過來接您們!”

周夫人聽見謝笙這叫法心裡又驚又喜,扭頭就和周老爺子道:“你瞧這孩子,多機靈。他叫小滿呢,可真是個有福氣的名字,楊氏那個老虔婆,就算是給咱們小滿定了笙歌之名又能如何,還不是壓不住咱們小滿的福氣。說什麼族譜上排著的順序,誰信呐!”

周老爺子見謝笙不過一句話,就把自家夫人的心給勾走了,心裡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不過她自己也不否認,聽見謝笙叫他周祖父,他心裡也歡喜的很:“得了得了,你光顧著和我說話,倒把小滿給晾在一邊了,茹娘也是……哎,都是好孩子。”

“好好好,周祖母和你周祖父都等著,小滿不急,先勸勸你娘,這都馬上要見著了,還哭什麼,”周夫人說著說著,心頭觸動,也落了淚,偏偏嘴上硬撐著,全然沒發現自己也泄了哭腔。

“娘,你快彆哭了,咱們上馬快去接周祖父周祖母他們吧,”謝笙說完又小大人似的喊道,“周祖母我已經勸了我娘啦,你也不許哭,你們再往前走一段,有個歇腳的石台,請在那裡等等我們,我們就來!”

李氏見自己兒子安排的頭頭是道,還知道叫兩位長者在合適歇息的地方等他們,不由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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