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鬆了拽住皇帝衣裳的手,皇帝得到了自由,可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皇帝猛然從坐到站,又連續經過幾次大喜大驚腦子正昏昏沉沉,此時沒了唯一能穩住身形的外力,不由自主的向前傾倒。
那執刀者已經迅速的撤開了刀,卻還是讓皇帝被劃破了一側的頸動脈。
鮮血噴湧而出。
不止那執刀者,就連雲尚書也有些發懵。
“上!”謝侯此刻再也顧不得留手,趁著兩人發懵的時候,飛身上前,兩下結果了那不在狀態的執刀者,剩下一個雲尚書,被眾人一哄而上,繳了武器,堵上嘴,押在堂下。
“皇上!”朱皇後踉蹌著奔到皇帝身邊,想要用手去堵皇帝脖子上的血,可頸動脈被割破,怎麼是手堵得住的。她的眼淚滑落在皇帝臉上。
“都是我的錯,我要是能再快些就好了。”
皇帝搖了搖頭,看著麵前的朱皇後難得眼中露出愛意:“救、救二郎,好好活著。”
朱皇後哭著搖頭:“彆這麼說,二郎不會有事,皇上您也不會有事的!”
皇帝道:“此生,是我負你良多,若有來世,我必護好你和大郎,再、再不會……”
“彆說了,皇上彆說了!”朱皇後彆開臉,看向謝笙,“小滿,快,快去把太醫帶來,快去!”
謝笙慌亂的點頭,就要往外衝,雖然方才就已經有人去了,可此刻朱皇後開口,他必然是要走這一趟的。
“小滿。”
皇帝這時候卻喊了他一聲,他立時不敢走了,湊到朱皇後身邊去看皇帝,等著他的吩咐。
“日後,你多進宮,陪你姑姑說話,二郎大了,也隻得你多陪她些了。”
皇帝說著又看向謝侯,還待要張口,卻已是氣若遊絲。
他緊緊拉著朱皇後的手,像是要擁進畢生的力氣。許是因為知道說不出什麼,他也不再浪費力氣和謝侯說話,隻滿含愛意的看著朱皇後。
有了皇帝這句話,日後即便謝笙再大些,也能隨時進宮見朱皇後,而這一句姑姑,也是將謝笙和朱皇後私下的關係過了個明路,讓人不能對他們的關係有什麼發揮的餘地。
太醫來時,皇帝的意識已經非常模糊了。
他掀開皇帝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皇帝的脈搏,隻對著朱皇後搖了搖頭。
朱皇後的哭聲頓時響了起來,這哭聲悲痛淒厲,她撲在皇帝身上,感受著皇帝的手失去了最後的力氣,感受著皇帝的心臟停止跳動,感受著皇帝的身體慢慢變冷,才順從的被謝笙攙扶起來,連站都有些站不穩。
在場的,自謝侯往下,都跪倒在地,看著朱皇後這表現,人人都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
也不知過了多久,朱皇後終於累得昏了過去,由此處還活著的小宮女伺候著躺下,近前卻是錢總管和謝笙守著。
謝侯也站了一會兒,到底是疲倦的對謝笙道:“子和,你守著娘娘,我先出去處理其他事情。”
皇帝死了,可還留下一堆爛攤子。
謝侯已經在考慮派誰進京,若京中無事,此行便是報喪,若劉子新真的反叛,隻怕還又一場硬仗要打。
“爹,”謝笙喊了謝侯一聲,道,“娘娘信劉大人,我也信劉大人。”
謝侯定定的看了謝笙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出去了。
等謝侯走後,謝笙轉過頭來,卻發現朱皇後已經睜開了紅腫的眼睛。
“姑姑,”謝笙“泄露答案”被考官當場抓包,有些心虛。
朱皇後看著他這模樣,沒有生氣,甚至還笑了起來,看得出來,此刻隻有他們三人的時候,朱皇後的心情出奇的好。
“子和,”朱皇後輕聲道,“我明知道這時候我該哭的,可我這心裡呀,竟然是說不出的暢快。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啊!”
不等謝笙開口,錢總管便道:“恭喜主子心願得償,日後,也能正大光明的將大公子的靈位請回來了。”
朱皇後看向錢總管道:“這些年,多謝大伴為我周旋,助我完成心願。”
“主子太客氣了,”錢總管恭恭敬敬的對著朱皇後行了個禮,道,“奴還有些首尾尚沒收拾好,這就去了。”
說完這句,錢總管就自行退下,朱皇後也隻是頷首。
等錢總管出門,朱皇後才笑著看似乎已經神遊的謝笙道:“可有什麼要問的?”
“問什麼?”謝笙裝傻道,“皇上自來有頭昏、乏力之症,這幾日壓力太大,兼之休息不好,又經曆大喜大驚,病症加重,湊巧在那時被引了出來而已。”
“姑姑你已經儘力了,”謝笙做出一副勸慰的模樣,“有些事,大抵隻能說一句時也命也。”
“是啊,時也命也,”朱皇後歎息一聲,也沒非要給謝笙講解過多的東西,隨後兩人又說了幾句,朱皇後便當真睡了過去。但也隻是一盞茶時間,她便醒了過來。
作為未亡人,她可以形銷骨立,黯然傷神,卻不能好吃好喝好睡,也不是說她不能這麼做,隻是她到底還顧忌著親兒子嚴瑜的想法,難免就要做個樣子出來。
謝侯派去京中的人果然發現京中一切如常,除了有幾家被圍之外,倒也沒彆的太大問題,便當即進宮求見太子,報了皇帝駕崩的消息。
嚴瑜當即大驚失色,命人敲響了喪鐘,並立即組織人手,親自率人前去迎回皇帝的屍身。
皇帝臨終的情形和話語,早有人報給了嚴瑜知曉,嚴瑜恨毒了雲尚書,當即將雲氏全族下獄,並大肆抓捕雲家三族的親戚。若不是朱皇後和朝臣勸阻,他是想要誅滅雲氏九族的。
雲氏畢竟是外人,還好處置,可英郡王和四皇子身上,就不那麼好處理了。
朱皇後好幾日沒吃飯,沒什麼力氣,準皇帝嚴瑜捧了飯食親自給朱皇後喂飯,朱皇後才賞臉用了一些。
“他們畢竟是你兄弟,”朱皇後道,“何況你父皇去世前,也原諒了他們的,便罷了吧,你兩個嫂嫂都是好的,幾個侄兒侄女,也和他們父親不同,日後……且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吧。”
嚴瑜聽了朱皇後的話,有些動容,如今朝中誰不知道英郡王和四皇子的事情,可到底還是一家子兄弟,還死的那麼慘,嚴瑜自然也就應了。
此番宗室出來的子弟,幾乎是無人生還,出來的大臣,還在的也是寥寥,甚至有一半都被投進了大獄。
整個京城上空都彌漫著一股悲痛的氣氛,不止是為了皇帝,也是為了在這次事件中死去的自己的親人。
如今春日未過,天上再次紛紛揚揚。
不過這一次,下的不是雪,而是滿城錢紙。
錢紙厚厚的堆積在地上,直把京城變成了鬼城。
好在這樣的時日很快過去,人們總是健忘的。
朝中因為這事,空出了不少好位子。在走出悲痛之後,人人都開始忙碌起來。
先是太子登基,太後移宮,而後便是讓翰林院提前散館。不管是謝笙這一批人,還是之前滯留在翰林院的人,都得出來,到各部去補缺。
翰林院一時人員急劇縮減,每個人都沒了悠閒度日的時候,好在等到秋天,就要加開恩科,聖旨已經下出去了,各地的學子,很快就會齊聚京城,帶來新的活力。
戶部少了雲尚書,還少了不少雲氏一係的官員,大清洗過後,整個戶部幾乎空了大半。
嚴瑜親自求了溫相出山,又把謝笙放到了戶部。
論理謝笙該是做個戶部員外郎,平調便算升了,畢竟多少人從翰林院出去,都隻是七品芝麻官呢。
可嚴瑜卻直接叫謝笙做了正五品的戶部郎中,主管戶部司,僅在尚書及侍郎之下。
高機遇意味著高壓力,也意味著下屬的不服從。好在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不少人的官職都高過原該有的位置,隻是不如謝笙重要罷了。
但想想先帝臨終前的話,又想想謝笙從小到大的才名和出身背景,又似乎是理所當然了。當然,重點是謝笙在忙亂之後的確能勝任,才是底下人服氣他最重要的一點。
“謝侍郎,皇上宣召,快隨咱家進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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