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的任務跟以前有所變化,”導演先是賣了個關子,提起嘉賓們興趣之後,這才笑眯眯說道:“首先各位嘉賓到我這裡抽簽,抽到相同簽的一對將組成新的親人,進行今天下午的任務,導演組也想知道如果身邊的親人變成彆人,會跟嘉賓們擦出怎樣的火花。”
“我們下午的任務名稱就是——我的半日親人。”
導演一通長篇大論解釋下來,嘉賓們倒是都懂了,寶珠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江離的身上。
“誰先來抽簽?”導演從工作人員手中拿過幾隻簽,展示給嘉賓們看。
舒瑤提議以年紀長幼來決定抽簽的順序,這樣不會產生矛盾,所有嘉賓都同意了,最為最年幼的團子舒浩森首先踏出腳步,從導演手中抽取一隻簽。
所有嘉賓抽取完畢之後站到一起,江衡低頭看了江離一眼,忽然問:“萬一抽取到的嘉賓依舊是自己的親人怎麼辦?”
坦白說,江衡不願意與彆人組隊,他還是想跟江離一起。
導演打破他的幻想:“不存在這種情況,抽到親人,重新再來。”
這可是導演組窮儘洪荒之力才想出來的新點子,節目已經做到第二期,雖然嘉賓給力,但總要呈現點不一樣的東西給直播間網友,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話,網友們一定對【半日親人】的任務喜聞樂見。
“導演你是懂真人秀的,我就喜歡看一些新奇的東西。”
“【半日親人】?活該橘子台綜藝火,這點子是誰想出來的,彆忘了給人家加薪!”
“這不就是重組cp,讓我看看有沒有能嗑的新cp【斯哈】”
“江離好像跟誰都有cp感,希望江離能跟寶珠一組吧。”
“寶珠看江離的眼睛都放光了,是誰嗑到了我不說。”
“好了,在我數二一之後,所有嘉賓們將你們抽取到的簽展示給鏡頭。,二,一!”
‘一’落下之後,嘉賓們齊齊將手中的簽調轉了方向,麵對鏡頭,直播間觀眾看得分外真切。
“江離,啊!江離居然跟謝尋一組,這是什麼絕毒cp啊!”
“寶珠沒跟江離一組,算了白露也不錯,我也能嗑的下去。”
“裴玉和舒瑤?兩人站一起好不熟的樣子。”
“彆人是【半日親人】,江衡直接升級娃綜?”
“江衡獨自帶娃,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衡:我隻覺得他們吵鬨.jpg”
鏡頭分彆路過其餘成雙成對的嘉賓,最後落到獨自一個人的江衡臉上,然後鏡頭緩緩下移,舒浩森小眼神迷茫地抬頭望著鏡頭,又看看江衡。
“江衡哥哥,你一定要保護好我哦。”舒浩森抱住了他的大腿,用腦袋蹭了蹭。
網友們分明看見,江衡的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
寶珠雖然沒有跟江離分到一組,但能跟白露一組也很滿足,她挽著白露的手臂,兩人有說有笑。
裴玉和舒瑤互相對視一眼,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論起來雖然節目開拍第二期了,但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屈指可數,根本不怎麼熟。
不過幸好有江離和謝尋這一組墊底,兩人之間何止是不熟,說是‘有仇’都完全合適。
江離目光直視前方,謝尋也並不看她,不僅目光沒有半點交彙,甚至連做做樣子都不願裝。咫尺之間,卻仿佛隔著十萬八千裡遠,狗都能看出謝尋身上的排斥。
網友稱江離為‘無情的任務機器’,不管她有沒有搭檔,搭檔是男是女,是親弟還是外人,對於任務結果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謝尋還不感謝導演組,要不是【半日親人】,你根本體驗不到躺贏到底有快樂!”
“無所謂,江離會贏。”
“江離,江離!!【握拳呐喊.jpg】”
“謝尋你看你這不值錢的樣子,等著被我離姐帶飛吧。”
“我居然在其他嘉賓臉上看出了羨慕的神色,恐怕隻有謝尋自己不想跟江離一組吧。”
“嘿,江離都嫌棄你拖後腿,你還嫌棄上人家了。”
彈幕開啟新一輪對謝尋的嘲諷。
*
這一次抽取任務依舊采用抽簽方式,輪到江離這一組,謝尋自發上前抽簽,甚至連招呼都沒打一聲。
江離抬起的腳,緩緩收回,看了謝尋背影一眼。
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在網友的腦補中飛速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邏輯閉環。
“謝尋,沒事就吃溜溜梅,你這是身為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嗎?”
“這真的很小家子氣,我一男人都看不下去了。”
“江離到底哪裡惹到謝尋了啊,他臉怎麼這麼臭,有人告訴我一下嗎?”
“謝尋臉色很白,一看就是身體不舒服,你們能不能彆過分解讀了?”
俗話說愛屋及烏,看到自家偶像弟弟被罵,白露粉絲第一個坐不住了,冒著被罵的風險也要替弟弟洗白一波。
但這操作連其他家粉絲都看不下去了,紛紛出言嘲諷。
“當網友都是瞎子嗎,沒見過哪個病人這麼‘健康’的。”
“說這話的是什麼成分,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
“感覺白露和謝尋的粉絲精神有點不正常的樣子,你杠就是你對。”
……
謝尋全身上下甚至是眼神深處,都透露出一種對江離的鄙夷,隔著屏幕都掩飾不住。
對於謝尋的做法,江離並沒有開口說什麼,臉色一直很平靜,但正因為這樣,白露才更慌。
從剛才謝尋抽到跟江離一組開始,她心慌得幾乎控製不住,即便節目開播之前叮囑過謝尋不要隨意招惹江離,但白露很清楚以他性格中的偏執,根本不會聽自己擺布。
【半日親人】,謝尋成了白露心中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她心中惴惴,目光忍不住跟隨江離。
“幫村民修補房頂。”謝尋從導演手中抽簽,將簽子反轉,一字一句念出上麵的任名稱。
裴玉和舒瑤的任務是上山砍柴,白露和寶珠抽取到的則是替務農的農婦看半天小孩(……),其實原本沒接觸過小孩的寶珠對人類幼崽這種生物並不討厭,隻是經曆了午飯事件後,她有些不敢直視村裡的幼崽們了。
看孩子,這……
她跟白露對視一眼,發現白露眼中亦寫著滿滿的生無可戀。
倒不是對鄉下有偏見,隻說他們腳踏的此處,遇到的幾個幼崽很難讓人提起逗/弄的興致。
白露想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小男孩臟到看不出原本顏色的上衣,臉頰上黃黃白白無數道口水,就從胃裡翻湧出一陣惡心的感覺。
寶珠閉上眼,小聲祈禱:“希望隻有一個孩子。”我隻能看一個,一個就是極限了。
如果很多孩子的話,那麼就希望沒有中午的那一個吧(。)
江衡和團子的任務居然是所有嘉賓中最簡單的,“幫村長家放羊。”舒浩森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他踮起腳尖,將手中的任務卡用力遞向了江衡。
“江衡哥哥,我們現在就走吧?”舒浩森很有自信地捏捏拳頭:“我跟姐姐在第一期節目的時候放過羊的,你放心交給我,我們一定能圓滿完成任務!”
“森森好可愛,好想抱抱他!”
“森:江衡哥哥放心吧,我們一定能搞砸。”
“江衡:禁止毒奶。”
江衡垂目,看了個頭隻到自己腰部的團子一眼,將任務卡接過來掃了一眼,揣進口袋之中,彎腰抱起團子:“走吧。”
舒浩森的視野一下子從這樣-變成了這樣——。
他激動地抱住江衡的脖子,防止從上麵摔下來,江衡的兩條臂膀有力的抱住他,舒浩森漸漸放下心來,甚至展開雙臂,高興地呼喊起來。
“我太喜歡江衡哥哥了!!”
江衡唇角一挑,故意逗他:“我跟江離姐姐,更喜歡誰。”
“江離姐姐。”舒浩森在一秒鐘之內進行了迅速回答,並且抱住了江衡的脖子,防止他將自己摔下去,整個人保持著極強的‘警惕’。
江衡往上將他托了托,嚇得舒浩森大叫。但叫得再慘,心中的第一順位依舊是江離姐姐。
網友:可以說是十分的堅定了。
與此同時,謝尋看了江離一眼,衝另一個方向歪歪頭:“走吧。”
‘走吧’,語氣中的意思卻分明是‘怎麼,還不走,等著我請你’?
四組嘉賓前往不同的任務場地,隻有在完成各自任務之後才能重聚,相比寶珠一組的愁雲慘淡,裴玉和舒瑤麵上倒顯得輕鬆許多,嘉賓們互道再見後離開了村長家。
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隻有導助小姐姐偶爾會跟江離互動幾句。
到了地方有人出來迎接,是個矮個子村民,皮膚黝黑,笑容爽朗,說著一口讓人不太聽懂的普通話。
“老房子了,一直漏雨。”矮個子村民帶兩人到院子裡,指了指北屋上頭,站在院子裡依稀能看到瓦片損毀了不少,屋頂中間大大小小不少窟窿,四周鋪了些透明薄膜。
但顯然作用不大,村民歎口氣道:“這幾天又要下大雨,大雨一來,房子根本就住不了人,今天就麻煩你們兩位了。”
隨後送來一架老式木梯,還有一些修補房頂的簡易工具,謝尋蹲在地上擺弄那些工具,然後把梯子扛到屋簷旁落定,站在簷下望著屋頂,瞧樣子似乎是要上去看看。
“我上去看看,你在下麵扶著點。”謝尋果然這樣說了,江離對此沒什麼意見,用手扶住梯子,看謝尋上了梯子,他的動作很快,一步一步爬上了屋簷。
“上麵情況怎麼樣?”矮個子村民在下麵喊道。
謝尋從上麵看了看下麵,目光低垂,沒有回答村民的話,隻是讓江離把工具遞給自己。
村民皺皺眉頭,這年輕人。
直播間內,彈幕依舊在搞活,偶爾有人意識到謝尋的不尋常,卻並沒有往深處想,隻以為謝尋是被網友罵得反省了。
“這樣才像話啊。”
“謝尋總算是肯乾點事情了,不過我很懷疑他真的會修房頂?”
“按道理來說以他的身份,的確該會這種東西的。”
“要不……還是讓江離來吧,可以切換江離的個人頻道嗎(認真)”
謝尋爬上了屋頂,太高攝像機過不去,勉強隻能在屋簷拍攝一下謝尋的動作。
“你去屋裡幫我看著點。”謝尋蹲在屋頂上,手邊是江離遞給他的工具,他低頭看向地麵,與抬眸的江離對視。謝尋的黑發被風吹得遮蓋住眉眼,神色莫辨,江離發覺他的語氣莫名有些奇怪。
江離走向屋內,北屋麵積不大,往上看房梁上漏了個很大的洞,四周分布大大小小的窟窿,無數道天光從窟窿中照進,空氣中灰塵飛舞。
如果換作其他人,站在謝尋所指的位置往上看,會被酷暑下午兩點陽光刺傷雙眼,甚至不到刺傷的地步,就已經被耀眼的陽光刺到流淚,太陽炫目不可直視。
但謝尋不知的是,江離能清清楚楚看得見他的動作——他將每一件工具都過手了一遍,挑中了錘子拿在手中,假裝擺弄腳邊的小窟窿。
然後謝尋‘故意’將手中的錘子丟了下來,正衝著江離的頭。
所有人都聽到,屋頂上方傳來謝尋的一道驚呼:“小心!”
屋頂上的視野可以將江離的每一個動作看得清清楚楚,對於謝尋來說,更是完全掌控的姿態。
他居高臨下望向屋內,從屋頂透裂的孔洞中,窺見江離波瀾不驚的一張臉,她在看他,似乎洞悉了他的一切想法。
她隻是輕巧轉身,卻恰好躲過了即將正中她腦袋的鐵錘。
謝尋看得怔住,這到底是巧合還是……
就在此時,一隻渾身漆黑的烏鴉毫無預兆地降落在他肩頭,張開尖利的鳥喙,發出一道淒厲乾啞的鳴叫。
謝尋瞳孔一縮,下意識往旁邊躲去,身體卻瞬間失重。
“砰!”他一腳踩空從房頂上摔了下去,摔得結結實實,如同一隻癩□□翻仰在地上四麵朝天,緊接著謝尋感到一股劇烈的疼痛,從他的右腿膝蓋處開始向周圍擴散。
不出所料的話,他應該是骨折了。
短短幾秒時間,謝尋疼出一身冷汗,麵如金紙,他費力地抬起頭,卻隻能看到眼前人的腳尖。
屋內巨大的動靜驚動了外麵的導演組,導助小姐姐發出一聲驚叫,醫療組馬上趕到,合力將謝尋抬上來擔架。
“害,怎麼這麼不小心!”導演還不忘讓醫療隊查看一下江離有沒有傷到,“謝尋右腿摔骨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接下來還不知道能不能繼續錄製。”
江離乖乖接受了醫生檢查,醫生說沒事之後導演終於放下心來:“你沒事就好,萬一謝尋掉下來再砸到你,那豈不是完蛋了!”
他低聲用隻有自己(還有江離)聽到的聲音說:“謝尋這個完蛋玩意,一點好事都不給我乾。”
瞧導演的樣子,似乎還挺高興:謝尋一個人傷到沒事,萬一順帶著砸到了江離,那節目組就得不償失了。
謝尋疼到昏迷,被送走的時候已經沒有意識,好在經過上期的毒蘑菇事件,這一期節目組配備了完整的醫療團隊,就算是斷了腿,也能給謝尋救回來。
謝尋骨折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阿布村,也傳到了各位嘉賓的耳朵裡。
其他人的反應江衡不知道,也沒興趣,他得知消息後竟直接丟下了一群羊,跑來找到江離,問她有沒有事情。
好在江離沒有事情,不僅沒有事情,還用接下來的時間獨自完成了修補房頂的任務,得到了矮個子村民毫不吝嗇的誇獎。
整件事情中,謝尋都起到一個沒什麼作用的作用,網友看在眼裡,十分為江離感到不平。
“雖然現在這話不該說,但是我還是要說,謝尋真的沒什麼用。”
“開頭的話應驗了,不僅幫不上忙,還拖江離的後腿。”
“自己把自己作骨折了,這也真是前所未見。”
“你說你彆逞這個能,早點讓江離幫忙不就好了嗎!”
*
深夜,江衡在小屋中輾轉反側,雖然困意十足但被耳邊的蚊子吵到睡不著,就很難受。
山中蚊蟲多,即便在淩晨也沒有絲毫要停歇的意思,江衡身上被咬了不知多少個包,是那種又硬又癢的毒包,被毒蚊子咬上一口,半個月都不見得消下去。
不多時,一道身影從隔壁輕輕開門走了出去,幾分鐘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江衡房間內響起,當聲音消失之後,江衡睫毛微顫一下,緩緩睜開眼睛。
天還沒亮,窗戶外麵黑到發藍,屋外土堆樹叢中夜蟲此起彼伏地鳴叫,熱意早已消散。
房間裡已經沒有人了,但角落裡有什麼東西在燃燒著,有淡紅色的火星,江衡鼻尖聞到一股類似燃燒艾草的味道。
是艾草,江衡定睛一看,他認出來了。
晚上入睡之前,他找遍了村長家都沒有找到驅蟲的東西,江離是從哪裡找來的?
艾草全部都給了自己,那她呢?山裡蚊蟲毒蟻多,女孩皮膚嬌嫩,如果被蚊子咬上一口,她肯定比自己更難受。
江衡垂眼看著角落,眼眶有些發酸。
他從床上翻身坐起,掌心滑過身下的老舊涼席,動作輕輕地下了床,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以免驚動另一個房間的人。
走到角落,拿起自己房間內剩餘的半條艾草,打開江離的房門。
然後拎著半條艾草,愣在了原地。
屋內的小床上空吊起一個泛黃的老式蚊帳,江離平躺在裡麵,用床單把自己裹成一個繭,隻露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
蚊帳被掖得結結實實,杜絕任何一隻蚊子進內。
江離閉著眼睛,睡得很安詳。
江衡:“…………”
江衡: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