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跟許繪見了一麵,臨走前與她一再確定兩天之後的試鏡他會參加，據許繪的透露，江衡得知了兩天後他不僅要跟裴玉競爭,還有幾位圈內實力派男演員。
網友最看好的《青雲劍》男主人選是宴州，這是一位三十上下的男演員,閱曆豐富,演技卓絕，外形雖不是最符合男主角，但實力的確是天花板級彆。
江衡看過他的電影,演什麼像什麼,宴州不算是天賦型演員的範疇,但他僅憑這麼多年的演技就可以帶觀眾入戲,實在是個勁敵。
許繪問江衡,有沒有把握從宴州那裡搶過男一號，江衡很認真的搖頭，問就是兩個字：“沒有。”
江衡回家後一直在準備成立工作室的事情,消息已經放出去了，接下來需要麵試經紀人、向外拓展簽約藝人的業務。
他沒想到消息放出去之後，第一個打電話來的，居然是徐星緯。
“衡、衡哥,是我,星緯。”
江衡垂眸看著手機屏幕,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這小子知道自己拉黑了他，還有臉打電話來。
“有事？”他語氣冷淡，像是在對陌生人說話。
聽到他語氣這樣冷，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下去,沒了聲音，但江衡知道他在聽，冷冷勾唇：“沒事我就掛了。”
“等、等等——”徐星緯深深吸了一口氣，連忙阻攔說道：“衡哥，其實今天我打電話是想問問這段時間你過得怎麼樣？你知道嗎……大家都很關心你。”
大家？江衡咂摸了下這兩個字的意思，料想徐星緯說的也隻有團裡剩下那兩個貨。
敗者的關心，誰稀罕？
徐星緯的手緊緊攥住手機，眼神中透出決絕：“衡哥，我們知道之前對不起你，但是我們已經知道錯了，做那些事情真的不是我們本意，都是公司和經紀人逼我們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們啊！”
其餘兩人，顧玉和蘇卓，兩人一左一右靠著他，各自抓住他一條胳膊，湊上來聽電話裡的內容。
三人的麵容上，是如出一轍的緊張。
江衡隻說了一個字：“哦。”他並不關心。
徐星緯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跟另外兩人對視一眼，緊接著說道：“衡哥，我們三個已經商量過了，公司不在了，但ZERO還在，粉絲都等著我們合體，我、我們聽說衡哥你最近自己成立了工作室，正在對外公開簽約藝人，所以……”
“所以，你們想簽進我的工作室？”廚房中，江衡換了隻手拿手機，右手用來攪拌玻璃碗中的蛋糕糊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前方IPAD中播放的製作蛋糕視頻教程，語氣淡淡地問道：“怎麼，是其他公司不要你們嗎？”
徐星緯咬住了後槽牙：“衡哥，咱們兄弟一場，你真要說這種話寒我們的心嗎。”
江衡：“你憑什麼覺得其他公司不要的垃圾，我江衡會要。”
徐星緯：……
簡直欺人太甚！
那頭‘啪’地掛斷了電話，江衡莫名其妙：“我話還沒說完呢。”真是沒禮貌。
將手機隨意丟在桌麵上，江衡把蛋糕糊倒進模具中，根據視頻教程中說的震出氣泡，然後打開烤箱預熱，將模具推進去。
他還穿著睡衣，勁瘦腰間圍著粉紅桃心圍裙的係帶，看到亮起的烤箱內部，唇角不由得彎起來。
另一邊，顧玉吸了吸鼻子，強忍住淚水，可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哭腔：“要不是你們之前那樣的話，衡哥根本不會對我們這麼趕儘殺絕……”
他想起之前江衡對自己是多麼的好，陪自己在練習室熬夜練習，在每一次演出之前安慰自己不要緊張，幫他糾正rap、一起填詞……
但現在……一切都變了。江衡用那樣冷淡的語氣跟他說話，仿佛根本不認識他一樣。
想到這一點，顧玉就想哭。
話音剛落，就被人揪住了衣領推到牆上，蘇卓眼睛通紅，用另一隻手指著他，整個人處在暴怒邊緣，看起來分外可怖。
“彆老他媽說這些喪氣話！”
“成立個狗屁工作室而已，他以為自己很厲害嗎？現在不簽我們，以後有他後悔的時候。”
顧玉又驚又怕，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江衡才不會後悔，你沒聽到嗎？他剛才說我們都是垃圾，現在根本沒有公司願意簽我們，隻有一些十八線公司，他們開出的合同那麼苛刻，簡直就是去做苦役！”
因為之前轉發了酒店視頻的微博，三人被網友嘲慘了，甚至炸出了ZERO團粉團體脫粉，一睜眼粉絲數哐哐往下掉，閉眼就是粉絲反踩激情開麥辱/罵的私信界麵，這幾天三人不知道過的是什麼日子。
蘇卓真恨不得揍他一拳，瞧這不值錢的樣子，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揍他都嫌臟了手。
顧玉順著牆麵滑落到地麵上，眼淚朦朧，此時此刻他終於懂了，原來他喜歡的是有江衡在的ZERO，那些因為有江衡在而閃閃發光的日子，而現在……這，到底算什麼。
廚房中的江衡打了個噴嚏，耳尖地聽見樓梯上有腳步聲傳來，很輕很輕。
他馬上將新鮮出爐的蛋糕塞進冰箱裡，隨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出廚房，抬眸看向樓梯上正往下走的江離，用說‘早上好’的語氣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江離的腳步頓了一下，她扶住樓梯把手，似乎沒聽清楚：“什麼？”
“生日快樂。”江衡不吝嗇再說一遍，亮晶的目光含著笑意，將走下來的她推到餐廳內，囑咐道：“在這等我一會。”
隨後飛速跑回廚房，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推出一個蛋糕車來，蛋糕大約八寸，分上下兩層，以白、粉色奶油點綴花瓣，最上方堆了兩個五官神似他們的小娃娃。
再用手機音樂播放器點了一首《生日快樂歌》。
“我自己做的，很醜吧？”悠揚歡快的音樂聲中，江衡撓撓頭，低頭瞧見自己還穿著睡衣，正色道：“等我一下。”
他飛速竄到樓上，換了一身正裝下來，甚至連發型都發生了改變，當他走過江離身邊的時候，江離聞見一股啫喱定型水的味道。
江離沒有生日，也從來不過生日，她知道藍星人類過生日要送禮物，但她沒有準備，可以說是忘記了，她以為這並不是一個多重要的節日。
縱然有了理論知識，很多事情她還是不懂。
江離摸了摸全身上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根橙子口味的棒棒糖，是第二期節目錄製完那天舒浩森塞到她手心裡的。
“送給你。”她舉著棒棒糖遞上去，學著他方才的語氣：“祝你生日快樂。”
江衡愣了下，緩緩伸手接過來，放在攤開的掌心上，打量一會笑了：“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這個口味的棒棒糖？小時候經常吃的，好久沒吃過了。”
可是江離得到的資料並沒有顯示這一條。
江衡繞著蛋糕邊緣，一根一根插上蠟燭，長且濃密的睫毛垂下來：“你對我們的父母還有印象嗎？”
“……沒有，你想找到他們？”江離手中攥著打火機，目光忽閃著，追隨他的動作，似乎感到很新奇。
“什麼？”江衡似乎沒預料到她會問到這個問題，有些怔愣，他很快彆過臉去，“我才不想，既然拋棄了我們，我永遠都不會原諒。”
頓了頓，乾巴巴的聲音繼續傳來：“你呢？想見他們嗎。”
江離手肘支在桌麵上，按下火機，用竄出的火焰點燃色彩各異的蠟燭：“不需要。”
“……吹蠟燭吧。”江衡輕輕地歎了口氣，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兩人一起吹了蠟燭，江衡把‘二十二’生日蠟燭擺件拔起丟進垃圾桶，拿餐刀整整齊齊切了一大塊，放到江離的餐盤裡。
“今天是我們的生日，”江衡凶巴巴地說：“你今天不會還要減肥吧。”
江離沉默了一下，將眼前的餐盤拽到麵前，飛快地用叉子叉了一大塊塞進口中，連嚼都沒嚼就咽下去了，幾秒時間就消滅了半塊蛋糕，盤子裡乾乾淨淨。
江衡目瞪口呆。
回到自己房間後，江離指尖劃開自己的肚子，小心避開腹腔內零部件和各種仿生器官，從中取出未被消化腐蝕、模樣完好的幾塊蛋糕，用針線縫合腹部皮膚，最後走進洗手間，將手中的蛋糕衝進了下水道。
蹲在馬桶邊看蛋糕被衝走，江離戀戀不舍地站起來，摸摸自己的肚子，砸了下嘴巴。
江衡說蛋糕是甜的，但她根本沒嘗出味道，好可惜。
*
帝都，某墓園。
青草爬滿地麵，鮮花點綴的蛋糕被一雙保養得益的纖細的手，輕輕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既沒有照片，也沒有名字。
*
江衡不僅親自為兩人生日做了蛋糕，還送了江離生日禮物，江離抱著禮盒，看著禮盒上層層疊疊精致繁複的蝴蝶結禮帶，覺得很迷惑。
“禮物……不是送過了嗎。”
江衡：“你說的是蛋糕嗎？蛋糕怎麼算得上是生日禮物。”不過自己雖然是頭一次做蛋糕，味道卻製作得很不錯，剩下的大半個蛋糕，全部進了他的肚子裡。
“但是……”
“沒有但是。”江衡用食指抵住了她的唇，嚴肅地重複道：“沒有但是。”
江離的心情在此刻變得有些奇怪，收禮物該是一件快樂的事，她卻覺得這禮物並不是屬於自己的……總之還是先拆開禮物看看吧。
包裝層層打開，原來是一個宇宙戰艦的模型，模型大概有江離的半條手臂長，艙門等各種部件零件清晰可見，造型極為精致壯觀，雖然不是真的，但也能看出造價不菲。
江離用手指小心地摸了摸，很小心翼翼的樣子，她說：“我很喜歡，如果這是真的就好了。”
她決定將它放在床頭上，每天都要看著它入睡，直到自己離開這裡。
這是她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次日晚上七點，大雨傾盆，夜色如墨。
這天是陸柏睿與Robot約好見麵的日子，陸柏睿坐在自家酒樓監控室，雙腿交疊，微微向前俯身，他西裝肩膀濕了大片，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對麵牆壁上數個顯示屏監控畫麵。
一旁的Lisa看了他一眼，有些為難似的：“老板，我們這樣的話，Robot真的不會生氣嗎……”
結果就是收到陸柏睿不耐煩的一眼：“再囉嗦就出去。”
Lisa有點委屈，但她不敢再說話了。
陸柏睿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雙手平放在座椅的兩邊扶手上，望著滿麵並列的液晶顯示牆，隻等那人出現。
他心底滋生出一種任何事情儘在自己掌控的感覺。
他要看看此人到底是什麼人，是男是女，從哪裡來，最後才是決定要不要跟這人見麵。
Lisa指著屏幕微微睜大了眼睛：“來了，老板！”
監控室內安靜異常，隻能聽到幾道呼吸聲，監控畫麵出現一道年輕纖細的女孩身影，背對著他們，在服務員引領下，靜靜在長廊內行走。
每走一步，她短發的發尾就輕輕掃過肩膀，看上去十分柔順，讓人很想要捋一把。
陸柏睿：“調她麵前的監控！”
他要看清她的臉。
Lisa咬咬唇，看了他一眼，但此時的陸柏睿哪裡有時間看她，他全幅心神聚集在監控畫麵上，目光注視著她在走廊昏暗燈光下光線交錯起伏的短發。
“調不出來，監控出問題了。”監控人員滿頭大汗地抬起頭來，就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雪白牆壁上所有懸掛的液晶屏幕忽然齊齊雪花。
陸柏睿錯愕：“怎麼回事？”
他隻聽到身側Lisa口中傳來一聲尖叫，與此同時整個監控室的燈都滅了，宛如鬼片現場，陸柏睿卻沒有動，他看到眼前整麵牆壁上數塊排列的足足幾十塊顯示屏上，每一塊上都滾動著兩個漆黑的大字。
【騙子】
“……”等了許久，未見有其他詭異的事情發生，陸柏睿終於往後一仰，癱坐在椅子上。
過了幾秒後，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恢複正常的監控屏幕，眸中忽然泛出癡癡的極度興奮的光。
*
《青雲劍》試鏡前一天，江衡在客廳的液晶電視上播放了一段宴州在電影中的表現，然後自己也演了一遍，問身後說：“我跟他誰演得好？”
江離窩在沙發上織圍巾，圍巾是織給他的，當做欠缺的生日禮物，她頭也沒抬就說：“他演得好。”
江衡笑容消失，走過來拽走她懷中的圍巾圍在手臂上，低下頭看她，語氣說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彆織了，你連看都沒看，怎麼就知道他演得比我好？”
雖然這是事實，江衡在心裡想。
江離隻能抬起頭來，很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傻子。”
江衡還是不把圍巾還給她，自己站在原地，喃喃自語，“要是連你都能看出我演技比不上他，就更彆提網友和觀眾了，我不想當隻靠臉演戲的流量……但現在看來《青雲劍》的男一號，我怕是拿不到了。”
話是這樣說，但是江衡還是打心底裡想爭取一下，萬一導演眼瞎呢。
江離一邊飛速地織圍巾，一邊給他潑冷水：“你的勝算很低，建議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
“…………”江衡臉色不變，他已經可以免疫她的打擊了：“這邊建議你不要再建議了。”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話哄哄他、鼓勵一下嗎，哪有這麼當姐的。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心聲，下一秒江離終於舍得抬起頭來：“明天我陪你去。”
江衡不是第一次試鏡，但試鏡《青雲劍》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這樣緊張，兩人一進試鏡大樓，整個大廳內所有藝人演員的目光，紛紛投了過來。
其中不乏很多知名的男演員麵孔，甚至連裴玉也混在其中，如果不是裴玉叫了他們一聲，江衡在這麼多男人中根本找不到他。
《青雲劍》男女主角色的試鏡是分開進行的，試鏡總共兩輪，分初賽和複賽，最終主角一定是經過層層選拔後，才官宣於全國觀眾前。
“你自己來的？”江衡帶人走到裴玉身邊，裴玉直接帶人進了辦公室，觸及江衡困惑的眼神，微笑著回答道：“我跟許繪是大學同學。”
江衡了然：“原來你們認識。”看來說娛樂圈遍地都是關係戶，果然不是假的。
“寶珠沒陪你來試鏡嗎？”江衡再次問了一遍這個問題，說話的時候右手輕輕按著江離的肩膀讓她坐下，同時瞥了裴玉一眼。
我有姐姐陪著試鏡，你沒有。
裴玉才不跟他一般見識，修長的手端起茶杯，喝茶：“寶珠……她跟朋友出去玩了。”
再說，她一向嫌棄他工作枯燥。
裴玉從兜裡拿出手機，目光看向江離，笑道：“我把寶珠叫來吧，寶珠回家之後一直念叨你，如果知道你也在這裡的話，肯定很樂意來。”
兩姐弟齊齊看他一眼，表情彆無二致：如果你想叫就叫。
裴玉一個電話打過去，寶珠聽到江離也在陪江衡試鏡，聲音馬上揚起來：“什麼？你說的是真的嗎，江離也在？你確定？不會是在騙我吧！”
“你哥是那種人嗎。”裴玉無奈地揉揉眉心，他又不是三歲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