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溫暖的火紅的光照亮了江衡的臉龐,江離手握火把,從帳篷的另一側走出來。
眾嘉賓的帳篷搭建幾乎是緊緊挨著,江離一走出來,所有人都被她手中的火把吸引了視線。
“你剛才去哪裡了,”江衡一麵說著,接過她手中的火把,卻被她躲開了。
江離握緊火把,目光瞥向東邊的草叢,以眾人的目光看去,隻看到一大片漆黑的影子。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那邊看看。”
看什麼?江衡後知後覺,她是膽子大到要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如孔令羽所說的有狼。
一時間心跳如雷,連忙握住她的手臂將人拽過來,小聲道:“這麼多人都在,用不著你去。”
他幾乎是乞求著卑微地道:“算我求求你了,你就安安靜靜待在這裡,哪裡也不要去。”
能不能不要每次發生事情,總是義無反顧地衝出去?如果身邊沒有人,江衡真的很想問她這一句。
腿上的掛件舒浩森一臉迷茫地看著他。
江離似乎並不想這樣做,但手裡的火把還是被他搶了過去,江衡另一隻手抓住她的袖子,艱難地移動著被抱住的腿,邁出了前往火堆的第一步。
白露正在烤火,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四周看,好像害怕狼會突然襲擊過來。
導演從醒來就沒有休息過,正聯合所有人在周圍一圈點燃火圈,雖然沒有人看到孔令羽口中的狼,但還是不能夠掉以輕心。
江衡帶著兩人坐了下來,火光很旺盛,他伸出雙手,手掌感受到火焰的溫度,身上暖洋洋的。
就在此時,他感受到一道極為強烈的視線,下意識看去,卻發現那視線越過自己,直直看向了江離。
江衡看看謝尋,謝尋沒有看他,眼神仿佛定住了一般,整個人也是一動不動,仿似雕像。
白露頗感丟臉,用力拽了拽他,謝尋開口,“你……怎麼在這裡。”怎麼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話是對著江離說的,白露發現他的聲音在發顫,似乎看到了極為可怕的東西。
她不由得將疑惑的眼神,投向了對麵微微垂目烤火的江離。
謝尋難以捕捉江離麵上的神色,隻聽她音色淡淡,月光如銀紗籠罩在她肩上,周身盤旋幾道朦朧的霧氣,讓人分不清是人是鬼。
江離抬起了頭:“我一直都在這裡,從沒出去過。”
‘從沒出去過’,但是謝尋根本沒有問她有沒有出去過。
謝尋疾步上前,將熊熊燃燒著的火把舉在她麵前,火焰幾乎灼燒到她的皮膚,距離極近的角度。
如此之近的距離,謝尋分明看到,江離烏黑瞳中倒映出一點幽幽的火光,和旁邊的眼神麻木而驚恐的自己。
江離頂著破洞的衣服回來了。
那幾個破洞分布於她的四肢,腹部,心臟,但是周圍人居然都沒有發現?那破洞像是被利刃所捅,與他捅刀的位置分毫不差。
可是,可是為什麼江離的身上沒有血?她又是怎麼回來的?
謝尋腦海中一團亂麻,禁不住悚然。
江離語氣中透出疑惑,似乎是有些難以忍受火焰的高度,往旁邊側側頭:“怎麼了?”
火把被江衡一把奪走,順帶狠狠推搡了一下謝尋,謝尋仰倒在地上,麵露痛苦,雙手舉起抱住了自己的頭。
“導演……”工作人員急急跑到另一邊去,通知導演,“謝尋好像出事了。”
謝尋?他能出什麼事?導演抹了把額頭的汗,氣喘籲籲問道:“他又怎麼了?”
工作人員皺著眉,組織了幾秒語言,這才遲疑著回答說道:“謝尋的精神好像出了點問題……我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了,導演您還是自己親自去看看吧,親眼見到了您就知道了。”
導演也蹙眉:“沒看見我這忙著呢嗎,咱們節目組的醫療隊呢,讓他們去!”
精神出了問題?一天經曆這麼多糟心事,誰的精神不出問題,孔真都哭了幾輪了?
說完他不管不顧繼續忙活起來,工作人員無奈,隻好跑回到另一邊。
好在整個晚上,嘉賓們都沒有發現狼的蹤跡,清晨起後,導演領著人圍繞營地周圍揍了一拳,果然在草叢中發現了濕漉漉的狼腳印。
“隻有一頭狼。”江衡說:“這頭狼不會是跑回去報信了吧。”
導演皺著眉頭,從上島開始就一直因為各種事情而皺眉,如今即便眉頭放鬆,眉心間也能清晰地看到川字紋的輪廓。
“今天晚上這地方不能住了。”所有人紛紛點頭。
清晨,六點鐘,島嶼遠方的天空剛剛泛白,掛滿《以家人之名》相關信息的熱搜榜上,再次出現新的熱搜。
#《以家人之名》島上遇狼#
看慣了劇本和炒作,頭一次遇到這麼‘真實’的綜藝,詫異之餘,大部分網友都表達對參加本期節目嘉賓的同情。
第四期節目一上來就這麼抓人眼球,劇情更是如坐了火箭,連導演和節目組都猜不到下一步的走向是什麼。
節目收視率在同期節目中,徹底一騎絕塵,國民親情綜藝的名號也終於徹底永久地烙印在網民心中。
但凡提起‘親情向綜藝’,所有人心中第一個蹦出來的,絕對是《以家人之名》。
“家人們這真的不是炒作,全程守在直播間,不是一個刺激能概括的。”
“這期節目真的是險象環生……劇本都寫不出這麼刺激。”
“沒人注意到嗎,這一期從孔真被救後,改成全員直播生存了【笑哭】”
“導演:所有人的任務,活下去!(包括我自己)”
“沒想到真的是狼啊,我以為是孔令羽花眼看錯了。”
“不是,這麼危險的地方,還有什麼繼續拍攝的必要嗎?”
“嘉賓們自己都沒說不拍攝,你個小黑粉倒是bb上了。”
……
白露不知從哪裡聽到工作人員向導演反應,說謝尋精神狀態不太好,她心中後怕,連忙找到了導演。
“謝尋沒有精神問題,我可以保證!隻是從登島以來發生了太多事情,所以一時間很累,需要休息而已……導演,其實大家都很累隻是礙於在直播沒有說而已,正常人根本接受不了這樣的綜藝意外,希望您能對謝尋多一點寬容。”
講到最後,白露潸然淚下,導演也似乎被打動了,歎了口氣說道:“你說得對,這兩天嘉賓們都受苦了,但是為了節目著想,我們一定要繼續以平日的標準,將節目繼續進行下去,絕對不能辜負了每天守在直播間的觀眾們,你說呢白露。”
白露知道,導演這是在敲打自己,好讓自己管管謝尋,彆在鏡頭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回來之後,白露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了躺在帳篷裡的謝尋一眼。
“彆人的弟弟都那麼厲害,為什麼你就這麼……”
謝尋的頭疼得要命,即便意識還算清醒,也根本沒聽清楚白露口中所說的,到底是什麼。
“姐姐,我沒事……不用擔心我。”他語氣斷斷續續,從聲音能聽出正在極力忍耐著某種痛苦。
白露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以為這件事情就算是完了,根本沒想過,直播中嘉賓們的一言一行都會被網友扒出放大分析,謝尋的事情很快網友們扒出蛛絲馬跡。
當白露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正當中午,白露剛剛隨眾人來到新的地點,謝尋根本無法動作,她隻能獨自將兩人的帳篷搭建起來,完成後已經是兩個小時候的事情。
她累得腰酸背痛,捶打著胳膊,從工作人員手中要過手機,給經紀人打了個電話,想讓公司為自己安排個熱搜。
畢竟現在節目熱度空前的大,不蹭蹭熱度實在是可惜。
可白露不得不承認的是,自打這一期節目開始,公司在她身上投入的比之前少了很多,從前都是公司追著她安排熱搜和水軍,現在卻連要個熱搜都需要她自己開口,前後落差不可謂不大。
電話打過去,說明來意後,經紀人沉默了一下,問:“你弟弟的熱搜,你還不知道吧。”
白露愣了一下,“什麼熱搜,什麼時候的事情?”
仔細想想,謝尋這一期節目幾乎等同於透明人,更沒有作妖搞事,何以會上熱搜?難道是對家安排?
懷揣著各種疑問,她馬上點開微博,果不其然,熱搜榜第一名正掛著謝尋的名字。
定睛一看那條熱搜,白露眼前發黑,差點暈過去。
#謝尋 精神狀態#
一名認證為心理谘詢師的營銷號截圖了一些第四期節目中謝尋的特寫,主要是臉部特寫和微表情、和各種略顯怪異的動作,最後配文字:
“有沒有人覺得第四期節目的謝尋跟之前很不一樣,說真的謝尋的精神狀態還好嗎?”
原本隻是為湊業績而發的微博,然而這條微博很快就火了,炸出了大批大批心中早有此想法的網友。
“原來我不是一個人啊,早就覺得謝尋跟前幾期很不一樣,我有個看玄學的朋友說,謝尋現在眉眼間都是黑氣!”
“點進來之前我以為你們在玩梗,點進來之後才發現是真的。”
“謝尋到底發生了什麼,第四期節目一開始他就很不正常,我以為是太累了【汗】。”
“一鍵查詢精神狀態???”
“我真以為這隻是個梗……”
“就是見不得白露和謝尋火是嗎,你們能不能不要再造謠了拜托,真的有夠無語。”
“希望謝尋早點去醫院看看吧,我說不清楚,但你看起來真的很不正常。”
全網都讓謝尋去看病,還是精神科。
白露幾欲吐血,這都是些什麼網友啊!
算了,謠言總會不攻自破,白露並不打算按照網友說的去做,如果她真的帶謝尋去精神科,到時候迎接他們姐弟倆的隻有網友的嘲笑。
用了一整個上午和午飯的時間,導演帶人找到了新的駐紮地點,確認周邊沒有任何危險之後,這才吩咐工作人員離開畫內,讓直播間網友們的目光重新落到嘉賓的身上。
孔真一大早鬨著要離開,要讓舅舅派直升機來接她,孔令羽冷眼旁觀,等她鬨夠了,繼續拿出昨天的話術催眠。
“你看,”孔令羽一把掀開帳篷的簾子,刺目明亮的陽光落在兩人身上,他循循善誘:“哪裡有狼?昨晚上你見到狼了嗎?不過是我眼花所以才說錯了,要是真的有狼,你覺得我們還能活著走到這裡?”
為了讓孔真留下來,孔令羽也是豁出去了,昨晚上與那雙泛著綠光的狼眼對視的驚悚感再次席卷全身,讓他下意識打了個寒戰。
這破地方……如果不是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他是無論如何不會留在這裡受罪,但沒有辦法,已經走到這裡了,不可能放棄。
孔真像個小孩子一樣,比平時脆弱得多,拽住他的衣角可憐巴巴地問:“哥,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沒有狼要吃我們?”
孔令羽皺眉:“你啊,彆人說什麼你信什麼,今天我教你一招,不要聽彆人說了什麼,要看自己聽到了沒有,看到了沒有。我問你,我說有狼,你看見了嗎?”
“……沒有。”孔真的確被繞進去了,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樣。
大家都說有狼,但除了哥哥,根本沒人見到。
現在哥哥又說他昨晚是眼花,那或許是真的看錯了?孔真一顆心漸漸放回到肚子裡麵,眼淚也慢慢收起來,隻眼睛還是通紅腫脹的。
她鼓起腮幫子,揪住睡袋,就是不抬頭說話,好像賭氣似的:“你就是不讓我回去,這裡一點都不好,舅舅看到我受苦也會心疼的,上次打電話的時候明明都讓我回去了,你是非不肯!”
“我的傻妹妹,”孔令羽被她偶爾展現出來的天真所逗笑,“舅舅是你親爹嗎?他那個人你還不了解,說出口的話未必是真話,這麼多年來他根本不相信我們,所以才有每隔一段時間的考察,他考察的不僅是我們的能力,但他總是對我們不滿意。”
“這一次,我們一定要讓他對我們刮目相看。”孔令羽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與素日裡的他完全截然不同的堅定神情,繼而冷笑道:“我跟原珩比差在哪裡,不過是沒投生成他爹的兒子罷了。”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隻要再堅持明天最後一天,我們就可以回帝都見舅舅。你猜這一次回去以後,舅舅會給我們什麼獎勵?”
獎勵?孔真第一時間回答說:“時裝、跑車、房子?”
孔令羽無語:“你腦子裡就隻有這些東西?”
“真真,你忘記最重要的事情了?”他湊近她,似乎期待她自己能想起來似的,但孔真的記憶力令人傷感,隻是睜大眼睛迷惑地看著他。
孔令羽提醒道:“江衡的頭發?如果你離開了,誰能拿到江衡的頭發?”反正他是不會去做這麼弱智的事情的。
但如今隻有這件事情能留住孔真,為了原氏,他隻能暫時穩住孔真。
隻要孔真活著一天,兩人就是共體,是兄妹。即便這隻是在舅舅眼中,但他依然需要孔真。
“小陳已經到島上了。”孔令羽低聲在她耳邊說道,那低音像極了魔鬼的囈語:“隻要能夠拿到樣本,最快兩天就能出結果,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心裡的想法到底是不是真的?畢竟江衡和舅舅的眉眼,真的很像,不是嗎。”
嘴上這麼說,孔令羽心中是嗤之以鼻的,孔真這不切實際的想法,怎麼可能是真,不過是小女生的YY。
要他說,孔真就是言情看多了,才會有如此不著調的猜測。
說江衡和江離是舅舅多年前死去的龍鳳胎,他寧願相信外星人要毀滅地球。
“你準備怎麼做?”雖然並不相信孔真的猜測,但對於孔真的行動,他還是很有興趣的。
孔真從睡袋裡鑽出來,“我能怎麼做,當然是趁江離不在帳篷裡的時候去偷啊。”
她將亂糟糟的睡袋窩成一團,理了理頭發,走出去。
沒多久孔真便回來了,一臉緊繃的神情,垂於身側的右拳緊緊握住,仿佛裡麵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好東西。
孔令羽挑起眉:“這麼快就拿到了,他帳篷裡沒人?”
“我去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孔真迅速地甩了鞋走過來,蹲下身打開手掌,幾根大約有拇指長度的頭發安靜躺在掌心內。
“小陳呢,快讓他來,早點去鑒定,就能早點知道結果。”孔真小心地將幾根頭發包起來,寶貝似的墊在了枕頭下,孔令羽看了直想發笑。
雖然並不相信,但孔令羽在這件事情上倒是沒有騙她,果真小陳已經在不遠處等候,將東西交給小陳後,確切得到最快兩天出結果的回複,孔真放心了。
與此同時,回到帳篷中的江衡發現自己的睡袋好像被人動過,但此時的他沒有多想,睡袋而已,又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可緊接著,他又在睡袋中發現一枚寶石耳釘,幾顆碎鑽簇擁著一塊寶石,璀璨耀眼,既漂亮又貴氣。這顯然是年輕女孩才會佩戴的款式,估算價格也並非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起。
江衡撚起這枚寶石耳釘,蹙眉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到底是哪個變態的膽子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