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1 / 2)

我自深淵來 木兮娘 8892 字 3個月前

分局汲汲忙忙, 幾個刑警從檔案室裡搬出已結案的卷宗,重重落在桌麵,周圍刑警都放下手中正忙碌的活計, 湊過來幫忙翻看卷宗。

老曾翻了翻兩大箱子的卷宗, 說:“都是近三年發生的命案。”

季成嶺:“李隊說這些意外事故有可能是人為導演,死者是受害者、也曾是加害者。”

這話反過來說也對。現在是可怕的劊子手, 曾經也是走投無路的無辜的羔羊。

“李隊說廖學明很可能是第一個被害者, 所以翻找命案卷宗的時間從廖學明被害之後開始。”季成嶺招呼人過來一起翻找卷宗:“已結案的卷宗都在這了。我們需要找出死者曾直接或間接接觸明熹心理診所的卷宗,李隊說這是連環凶殺的共同特點。”

老曾抽出一份卷宗翻開閱覽:“猜想成立的話, 卷入連環凶殺命案的卷宗不止東城分局這兩箱。粵江市各區近三年來定為意外事故而結案的案件多不勝數, 得通知市局, 讓他們幫忙。”

季成嶺:“我已經告訴刑副支隊,他說程局長在會議上提過多人組織的連環凶殺, 要各區分局彈性配合東城區。所以在這之前, 我已經通過佟局致電市局和各個分局,他們應該已經忙起來。”

老曾驚歎於季成嶺處事成熟穩妥,隱約有了點李瓚的風采, 隻等再磨礪兩年、辦個大案就能厚積薄發坐上刑偵隊一把手的位置。

不過東城分局刑偵一把手的位置於季成嶺而言, 估計也隻是個跳板,人家庭背景就擺在那兒, 目光自然是放到市局、省廳, 仕途雖一眼能望到底但真是令人豔羨的敞亮。

“乾得好。”老曾坐下來和其他刑警一起翻看卷宗, 順嘴問一句:“沒看見李瓚,他又跑了?”

“王說他去市中心交響樂團,連夜找黃牛買的票。曾隊, 李隊應該是去查案吧?”季成嶺迷茫:“交響樂團和命案有關係?”

老曾淡定的說:“他心裡有數。”反正他們沒人跟得上李瓚的思路,任他去了。

這時, 有剛抽出卷宗看了眼就舉手的刑警說:“這宗意外事故死者之一曾有過精神病理就診記錄,但沒說明她在哪所心理診所問診!”

“拿來我看看。”老曾接過來,一看是兩年前的命案,一對男女醉酒失足墜河而亡,監控錄像沒有記錄到兩人墜河畫麵,但監控到兩人醉酒同行的畫麵,再根據屍檢和痕檢結果判定為一起意外事故。“王,你查一下女死者的就診記錄。”

王頭也不抬:“放桌上。”

“這裡有一宗命案,死者沒有任何心理疾病,分彆是一男一女,死於彎道超車的意外事故。事故發生在三年前,男死者是京九牧馬會所的工作人員,工作崗位是人事經理,但年收入很高。”

另一個刑警問:“年收入高有問題?”

“年收入高沒問題,可這裡用紅筆特意圈出來,我一眼就注意到,所以抽出來看,死者之一正好和京九牧馬會所有關。”那刑警說道:“紅筆圈出來的意思是說年收入遠遠超過與職業等值的工資。”

老曾接過卷宗,看結案落款人是‘李瓚’不由緊皺眉頭,三年前的李瓚正處於低迷期,那時他隻經手一些小案件。

這樁命案無論是死者的社會身份和社交關係,以及屍檢、痕檢結果都明確是一起意外事故,但李瓚還是圈出他認為是疑點的‘年收入’。

老曾微微歎氣,到底是天分過人。

“先把有問題的案件抽出來,再進行鑒定。”

審訊室的氣氛僵持,方明煦麵色蒼白、嘴唇乾裂,始終沉默不語,進入一個不合作、不抵抗的無聲狀態。

陳婕束手無策,她撐著額頭深呼吸,扯開唇角自嘲的笑:“方明煦,你或許真的不是‘方明煦’,但你一定知道廖學明和韓經文的死。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可是那個虐殺廖學明和韓經文的凶手很有可能還導演了其他凶殺案,有些被害者或許犯了法、做過錯事,但你捫心自問,這個過程有沒有牽連無辜?是不是真做到冤有頭、債有主?!”

“他打電話到刑偵辦。兩次。”陳婕沉聲道:“我起初以為他是挑釁警局係統,博關注、博出名,炫耀自己輕易宰割他人性命,如神的裁決。但他向我求救。方明煦,他在向我求救。”

方明煦無動於衷,可若仔細盯著就會發現他空洞的眼神逐漸聚焦,心神被陳婕的話吸引。

陳婕:“他說他要自首,又求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起初是不明白的,為什麼一邊說要自首的劊子手,一邊殘忍的虐殺一個活人?為什麼要我一定找到他?怎麼這麼自相矛盾?查到方明熹和方明煦的過往,我突然間明白過來,因為他失控了。”

“一個被仇恨蒙蔽多年的人,虐殺曾經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沒有得到救贖反而越陷越深,逐漸牽連無辜。可他明白自己殺戮的行為不對,他想停下來又停不下來,所以找到我、希望我能阻止他。”陳婕盯著方明煦,停頓許久才喟歎般的說道:“他本來應該是個心很軟的青年,對嗎?”

方明煦的眼裡浮了一層水光,就在陳婕以為他終於鬆動時,他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裡空無一物。

“警察同誌,您應該去找真凶。在這裡盤問我是浪費時間,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不知道的罪名,我不能認。”方明煦平靜的說:“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陳婕內心咒罵,出去一趟平複情緒,再回來繼續應對油鹽不進的方明煦。

下午2點23分,粵江錫流交響樂團。

錫流是一棟大廈的名字,所以在這棟大廈音樂廳演奏的交響樂團就簡單粗暴取作粵江錫流大廈交響樂團。為了賣票,後來忍痛省略大廈二字。

彆看名字像村門口拉二胡吹嗩呐隨便湊湊的鄉村文工團,該交響樂團在音樂界其實挺有分量,曾站上國際音樂舞台表演。

粵江錫流交響樂團初代團長是國家級音樂藝術家,上過春晚和各個重大表演節目的開幕會,屬於提到名字就會獲得網友尊敬的老藝術家。

該團團長一家都是音樂人,可以說是個音樂世家。

李瓚遲到20分鐘,安靜入座,就在最後排,目光越過首席指揮落在他左手邊的大提琴手。

那是個年輕美麗的女人,黑發白裙,裙子長得逶迤於地,仿佛盛開的茉莉花。

纖細的手臂握住琴弓,似蘊含了磅礴的力量,於琴弦推拉之間奏出一個又一個音符,利用熟練的技巧將它們譜成悅耳動聽的樂曲。

廳中觀眾安靜的欣賞音樂,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聽懂,反正表情是挺享受的。

於李瓚而言,高雅的音樂不亞於強力催眠曲,他眼皮耷拉,靠在座椅上進入一個玄之又玄的冥想世界。等他冷不丁醒來時,交響樂團已經到中場休息時間,觀眾也都走得差不多。

李瓚捏住鼻子忍下打哈欠的衝動,伸個懶腰摸到後台。

後台人來人往、嘈雜鬨騰,後台工作人員和剛才台上的音樂表演者說說笑笑,他們都沒注意李瓚混了進來,也根本想不到有人會趁中場休息混進來。

李瓚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後台一個休息室,室內是正在卸妝的音樂表演者,男女皆有。

他走到角落,彆扭的坐在一張矮塑料凳,長腿以一個高難度姿勢蜷縮起來,手肘搭在半米高的化妝箱上,無比自然的開口:“你們辛苦了。”

摘下寶石耳珠的女人瞟了眼李瓚,覺得是個陌生麵孔但以為是新來的化妝師,笑了笑說道:“都習慣了。晚上還有幾場表演,倒是你怎麼不去吃飯?”

李瓚:“等會去。”他看了眼女人胸前的銘牌,盧子慧,她是剛才的大提琴手。於是就音樂切入話題:“您的演奏很完美,技巧熟練、情感豐富,但似乎缺了點力度。”

盧子慧聞言眼睛一亮,點頭讚同:“你說的不錯。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樣聽出問題。”

李瓚但笑不語。

他一個分不清拉琴和彈棉花哪個更動聽的樂盲怎麼可能聽出問題?還不是剛才看到盧子慧用左手演奏,而右手有貼過膏藥的痕跡。

說明盧子慧不是左撇子,她隻是右手關節有傷,彈奏時有些動作的幅度略大,像借助某些慣性力彌補手腕力度綿軟的缺陷。

盧子慧把李瓚當成音樂發燒友,高興的同他攀談起來。

聊天的過程中,李瓚知道盧子慧出自音樂世家盧家,她的爺爺就是粵江錫流交響樂團的初代團長,而她自小學琴,後來遠赴國外音樂殿堂進修,幾年前回國,現在是國家二級演奏員,本身熱愛音樂且前途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