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午飯吃的甚是艱辛, 顧荊自打正視了自己的內心, 對著柳源互訴衷腸後, 就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柳源的感情。
“來，這個好吃，你多吃一點。”
“這個吃了對身子好，快吃。”
“這個性寒，不宜多吃，你還是不要吃了。”
整個吃飯期間, 顧荊一直不停歇地給柳源夾菜，絲毫不在意侍書和小滿那詫異和不滿的眼神。
他視旁人為無物, 彆人怎麼看, 他如何會在意？自身強大的人, 從來不會畏懼任何人的眼光。
哪怕全程柳源的雙眼都沒有與他對視過，他依舊毫不在意。
他知道柳源一時無法接受他的感情。他能夠理解，他給他時間讓他適應。
是隻要結果是他想要的, 他就能夠一直等下去。
就在這詭異的環境裡麵，四人結束了午餐。
“大人, 我身下有些不適，不方便待客了, 您請便吧，我讓小滿帶你們四下逛逛。”
說完，柳源一轉身捂著嘴就跑遠了。
中午吃的太多了，她一直壓抑著惡心的感覺, 隻是這時實在是壓抑不住了。
顧荊的眼神有一絲晦澀，他當然不會跟著小滿逛園子，就算他要逛，那個帶領他的人也隻能是柳源。
顧荊一揮衣袖：“侍書我們走！”
“唉唉唉，就來。”正在揉著自己肚子的侍書連忙應著。
顧荊麵無表情地走了，他要回去研究如何讓柳源喜歡上他！
侍書隻來得及對著小滿揮揮手，便被顧荊帶跑了。
小滿翻了個白眼，隻希望這對主仆再也不要來她柳家了。接著，她便去看自家大哥了。大哥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她得去看看。
顧荊一邊走一邊沉思，侍書也不敢打攪他。
“侍書，你去幫我買一些男子與男子戀愛的書籍。”顧荊說的很是艱難，他雖戀慕柳源，但對這些描述男男愛的話本還是接受無能。
但他覺得自己必定要克服這一關的，畢竟，他喜歡的那個人就是個男子。
侍書吞了吞口水，隻覺得這個任務甚是艱難：“少爺，真的要麼？真的就這麼斷袖了？”
顧荊睥睨了侍書一眼，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狼狽。
“我說去就去，你怎麼那麼多話。”他也愁的慌，哎，算了，總要克服的。
隻有他研究透了如何讓一個男子喜歡一個男子，他才能打動柳源的心啊，也不至於做了無用功。
“去吧。”
“好吧。”
於是繼侍書買了一堆男女歡愛的話本後，他又買回來了一堆男男愛的話本。
顧荊拿到話本後，一頭紮進了話本的研究裡。
一天後，顧荊神色恍惚地出了自己的書房。
隻見他兩眼呆滯，神情恍然，顯然這些個畫本子給了他很大的衝擊，儼然給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不過看了這許多話本，他也不是沒有任何收獲的。
“侍書，我看了這許多話本，話本裡都說，長得好看的，那勢必能夠事半功倍。”
顧荊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侍書，你說我長得好看麼？柳源他怎麼不心動呢？”
侍書想仰天長嘯了，他真想一把抓住少爺的肩膀對他說：你好不好看自己沒數嗎？
“少爺，你當然好看了，你不記得在京城的時候，你一出門必然會收到許許多多姑娘們塞來的手絹嗎？”
顧荊茫然：“有嗎？”
“當然有！”
“可男子的審美與那女子一樣嗎？萬一顧荊覺得我不好看呢？”
侍書怨念地看著自家少爺，看看，這說的是人話麼？他家少爺這樣的若是醜，那他這樣的叫什麼呢？
算了，原諒他家少爺喜歡上一個男子，所以患得患失了。這樣的少爺還是要他來哄啊。
“哪有，少爺你如此光風霽月，跟醜哪裡搭邊？在京城的時候，您不還跟二皇子並稱為京城雙傑麼？就是因為你們兩個是公認的美男子啊！”
“是這樣嗎？”顧荊往常從不喜歡聽這個，所以侍書也從未跟他說過這些。
“當然，所以柳家家主絕對會覺得你風姿綽約的。”
“不會用詞就不要瞎用。”顧荊小小地抱怨，可嘴角卻瘋狂地揚起。
“我覺得我得找個方法討柳源的歡心。他看起來很是排斥我。你覺得我該用什麼方法好？”
“少爺，你看了那麼多書，沒有一點想法嗎？”
“嗯，有一點，首先是要投其所好。說起來，我還真不知道柳源喜歡什麼呢，這個，就交給你去打探了。”
“好…”
“還有，就是要製作浪漫，可是柳源身子這麼差，又不能出門，該如何製作造浪漫？”顧荊很是苦惱。
“這不是要過年了嗎？反正我們兩個孤家寡人，縣衙裡冷冷清清的，我們不如去柳家跟他們一起過年啊。”侍書提議道。
顧荊覺得，這個提議甚好！
“行，在柳家怎製造浪漫這就交給你想了。”
侍書：“？？？！！！”
好吧，誰讓他嘴賤呢？
有了想法的顧荊隻覺得神清氣爽，竟日益期待起新年的到來。
除夕那天，顧荊和侍書拖著一車子的東西上了柳府。
“怎麼又是你們？前幾天不是剛來過嗎？”
小滿打開門，神色很是不虞。
討厭的人怎麼又上門了？
侍書卻不惱小滿態度不好，確實是他們不請自來，是他們打攪了。
侍書舔著個笑臉：“是啊，又是我們，這不是我跟我家少爺衙門冷清，所以想跟柳家家主一起過個除夕麼。”
說著，侍書打開了馬車的門：“這裡麵都是我們帶來的新年禮物。”
顧荊也坐在馬車裡，侍書打開了門，他竟好心地給了小滿一個笑臉。
他今日心情好，所以看人也都帶著包容的心態。
今日可是他跟柳源過得第一個年呢？他要開開心心的。
小滿覺得自己見了鬼，居然看到顧荊對她笑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
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他們帶了這麼多禮物，好心好意地上門拜訪，她也不能一臉嫌棄漠然啊。
“你們先進來吧，我去告訴大哥，你們先坐。”說完，便去告訴柳源了。
顧荊那突如其來的告白確實讓柳源覺得很是驚訝，但因為害喜反應太強了，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想這些。
“你說什麼？顧荊來跟我們過年了？”
小滿點點頭，走過去拍拍柳源的背夾，塞了一顆梅子到柳源的嘴裡。
“還是這麼難受嗎？這娃娃真是折騰人。看它出來我不打它屁屁。”
“你啊你啊，跟個小娃娃較什麼勁？它懂什麼。”柳源漱了一口水。
“不過，我看這娃娃如此鬨你，一定是個男娃娃。”小滿一心希望柳源肚子裡的娃娃是個男娃娃，這樣對柳源也好。
柳源可沒想那麼多，男娃娃也好，女娃娃也好，都是她的孩子，她不嫌棄。
“你呀，身為孩子娘，哪能嫌棄這個，要是個女娃娃你就不寵她了嗎？我看不見得。”
“嘿嘿，大哥你知道就好了，哎呀，我們說了這麼久，倒是把顧大人他們給忘了，他們不會怪我們吧？”
她這句話若是更走心一點，柳源許是信了她的鬼話了。
小滿這一看就是故意讓顧荊他們等著的，誰讓他們來打擾她們呢？
“去吧，將他們安置在客房，他們想住就住吧。不用過多招待，理由麼也是現成的，過年事多不是麼？”
小滿深以為然，蹦蹦跳跳地去安排顧荊了。
所以，等顧荊他們在柳家安頓下來，他們居然都沒有見到柳源。
顧荊早就預料到這樣的情景，他一點也不生氣。
柳源轉不過彎來，他得等著他。
侍書卻不知道顧荊並不生氣，甚至還不疾不徐。
他隻以為他家少爺又在心裡麵記小本本了，哎呀，這個柳家家主這是仗著他家少爺的喜歡，所以恃寵而驕了？
這可不行，這個時候就需要他出場了！
“少爺，彆氣，彆氣，咱追人的一定要大度，一定要臉皮厚，你說是不是？”
顧荊覺得有點好笑，沒好氣道：“難道少爺我在你的心裡麵就是個喜歡生氣的嗎？”
侍書撓頭假笑。
“好了，我可沒有生氣，柳源不來也好，多給他一點時間讓他適應我，也正好方便你去做那些布置。”
是的，顧荊打算在柳家的池塘邊做些布置。
是想一下，花前月下，煙火璀璨，又是美人在前，難道這不能打動人心嗎？
隻要他撬開柳源內心的一絲縫隙，他就能撬開柳源的心房，讓他成為他的人。
嗬，大佬就是這麼自信。
“去吧，快去布置，算了，你笨手笨腳的，還是我自己去吧。”
說完，顧荊就拎著準備好的東西大步向池塘走去。侍書屁顛屁顛地跟著，可不能錯過了這波。
“顧荊他們在乾什麼？”柳源很奇怪，她沒有出麵去接待顧荊，顧荊居然沒有生氣？
以柳源對顧荊的了解，顧荊這個人是吃什麼也不吃虧，受什麼也不受氣的性格啊。
可他居然能如此忍受她的怠慢，果然真的是喜歡她嗎？
隻是可惜，他喜歡的怎麼就是男人呢？但凡顧荊有一絲一毫喜歡女人的可能性，她也能接受顧荊的愛意啊。
柳源如此讀篤定顧荊喜好男子一是因為顧荊近日來的這些個表現。
二麼，就是在那本書裡，她記得有這樣的一個情節。
那段情節是這樣的，說是顧荊的嫡母考慮到顧荊已經成年了，卻一直沒有近過女人的身，便將自己的侍女指派給了顧荊當貼身侍女。
這個所謂的貼身麼，就是大家想的那個意思。
那個侍女當然欣喜若狂，身為一個有誌向的侍女，此生的願望當然是要服侍一位少爺，成為他的房中人。
於是，這位侍女當夜就將自己給洗白白，脫個精光，躲到了顧荊的被子裡，夢想著跟顧荊來個火熱的一夜。
誰想到，顧荊在一觸碰到這名侍女的胳膊之後，立馬將她甩到了床下，不顧侍女那誘人的潔白**，也不管侍女那泫泫欲泣的可憐姿態，直接派侍衛將這名侍女發賣。
然後，**來了，顧荊居然事後洗了好幾把澡，就是因為他覺得侍女觸碰到的地方及其肮臟。甚至口吐惡言，稱其為肮臟的女子。
瞧瞧，這是正常男子能乾出來的事情嗎？裡麵甚至還寫到，他在路上碰到小女孩都要避著走。人乾事？
所以柳源才會如此堅信顧荊就是個純斷袖，掰不回來的那種。
這讓柳源對顧荊的喜歡怎麼歡喜的起來？
更何況當初兩人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記得書裡麵顧荊一直執著於將這個人抓出來，但是一切都因為書中柳源的逝世而煙消雲散。
柳源一直愁眉不展，不知該如何讓顧荊在放棄對她的感情的同時不記恨她。
“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兩人圍了個欄子，看不見裡麵在做什麼。
不過大哥，你在想什麼？怎麼如此愁眉不展的？”
柳源歎了一口大氣：“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顧荊。”
小滿不以為意：“就當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就好了。”
“你不懂。”柳源惆悵望天。
“那大哥你說說唄。”說完小滿趁勢坐了下來：“顧荊他是發現大哥你的身份了嗎？所以才時不時上門看你？”
“並不是。”
“那？”
“顧荊他是看上我了。”
一抹了然從小滿的眼裡一閃而過，她想了一會，居然很是慎重的開口：“這或許是一件好事啊？說不得大哥你可以趁勢換回自己的身份。想來有顧大人撐腰，也沒人會不服大哥你的。”
小滿想的很天真，既然顧荊喜歡大哥，大哥何不與他在一起？這樣大哥有了能護住她的伴侶，往後也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哪有這麼簡單？顧荊會喜歡上我，隻是因為我男子的身份，若是讓他知道我是女子，他怕是殺了我的心都有了。”柳源很是無可奈何。
小滿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怎會這樣？街頭那個張叔也是斷袖，但這也沒妨礙他跟張嫂感情好啊。怎麼顧荊就不行呢？”
原諒小滿不知道這個世上有的人是純粹的同性戀。
柳源並不多過解釋：“你隻要知道這一點就好了。我絕對不能讓顧荊知道我是女兒身！”
小滿連連點頭：“我絕對死也不會說的！”小滿就差舉手發誓了。
“嗯，你記得就好。”
“那，大哥，要不要我去將那兩人趕出去？”小滿躍躍欲試，所有對她大哥不懷好意之人，她都要趕出去！
“算了，麻煩，隨他們去吧，彆來打擾我就行。”
“嗯嗯！！！”
從接近黃昏開始，就陸陸續續有爆竹聲傳來。在柳府下人忙碌的腳步中，年夜飯正式開始了。
隻是柳源等了好久也不見顧荊來吃晚飯，最後不得不讓下人去喚顧荊兩人。
顧荊帶著涼氣踏著月色而來。
隻見顧荊今日著一件月白色長袍，袍子上繡著蒼翠穹勁的翠竹。袍子的袖口被暗紅色的繡線密密收口。
顧荊整個人看起來挺拔極了，他的發齊齊地梳起，被一柄刻著喜鵲的玉冠牢牢固定在了頭上，看著及其莊重。
此時他正雙目含笑地看著柳源，看起來溫潤如玉。
柳源眼前一亮，卻很快撇過臉去。
呸呸，她不能被美色所迷。
顧荊當然注意到了柳源這一刹那的癡迷。
他在心裡打了個勾，柳源他果然好顏色。這點上，他可不會輸。
顧荊對此彆有自信。
“抱歉，我來晚了。”顧荊歉意連連。
偏偏今日的顧荊連道歉都溫文爾雅的，根本不同於他往常的態度。
柳源沒多說什麼，隻是邀請顧荊坐下，對著顧荊舉杯：“大人，新年快樂！”
顧荊同舉杯：“你亦如此！我隻願你年年歲歲都健康如意。”
沒有了顧荊那迫人的眼神，柳源隻覺得這頓飯吃的順順利利。
既然要守夜，那自然不能沒有娛樂項目，柳源本提議打馬吊，正好四個人，也不存在三缺一的情況。
可偏偏顧荊喚住了柳源。
“上次我說希望你帶我參觀柳府，那不知我今日是否有這個榮幸？”
顧荊細細地望著柳源，眼底有著璀璨的微光。
柳源想了想沒有拒絕。
“既然大人不想打馬吊，你便同我走吧。”
說著緩緩地向前邁著步。
顧荊並不急，跟在柳源的身後緩緩地走著。
那不疾不徐的樣子恍若伴著星光，踏月而行。
柳源一邊走著，一邊慢慢地向顧荊說著柳家各個建築的曆史。
顧荊仔仔細細地聽著，並不插嘴。
兩人很快就走到了柳家挖的池塘旁。
柳源被看見的景象驚了眼，這還是柳家那個一派枯榮景象的小池塘嗎？
平日裡，這池子裡也就飄著幾縷雜草。因為有下人定時清理，雖是死水卻並不肮臟。卻也隻是不臟而已，更多的卻沒有了。
池塘的旁邊也隻有一顆禿了了葉子的柳樹，毫無觀賞性可言。
可此時此刻的池塘上卻飄滿了紅色的蓮花燈，整顆柳樹上掛滿了千千結，間或還掛著小燈籠。
這給整個黑暗冷清的夜裡帶來的朦朧的美感。
所以，顧荊整個下午就是在弄這個？
柳源呆呆地望著顧荊，她沒想到顧荊居然有如此的心思。
“大人，這是您弄的嗎？”
“是呀，怎麼樣，喜歡嗎？”暈黃的燭光下，顧荊的臉龐隨著燈光搖搖曳曳，看起來帶著點仙氣。
燭光打的顧荊的臉龐分外柔和，柳源竟詭異的覺得燭光下的顧荊有些可口。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告訴自己不要犯花癡。
柳源強迫自己將眼光放到遠遠的池塘水麵上。
“喜歡，很漂亮，我挺喜歡。”柳源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說不愛，畢竟，真的美如畫。
隨著柳源話音的落下，天空突然迸發出一從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