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共犯呀(1 / 2)

洗好的照片還是幾天後銀帶來給我的。

太宰治沒讓芥川帶來, 八成也是被他看到我跟他心愛的太宰先生拍照沒帶他, 又要引起什麼騷動吧。

薄薄的信封裡裝了兩張照片, 一張是我和織田作的合影,另一張則是我不情不願的被太宰治摁在椅子上強行拍下的合照。照片上兩個人皆穿著同款的衣服,綁著相同的繃帶,就連表情他都故意跟我擺出了同樣一張撇著眉毛看上去不太高興的臉。乍一看上去, 就真的像是一大一小兩個太宰治在時空的交彙點上留下了一張照片作為紀念。

“為什麼不是一大一小兩個宇智波驚鳥?”係統突然出聲疑惑道:“就表情來說,是太宰治在學你吧?”

“你一個術式怎麼還罵人呢。”

我立刻反駁道:“我長大以後肯定更像我哥哥, 跟他太宰治有什麼關係。”

係統無力道:“你不是都跟太宰治和好了嗎。”

“和好了跟我嫌棄太宰治有關係嗎。”我拿起兩張照片看了看, 又翻開了太宰治前幾天強行塞給我的那本《完全**》, 小心的把兩張照片都夾在了書頁之間,而後才將那本書妥帖的塞進了忍具包的最下層放好, 我翻了個白眼, 理直氣壯的回答係統:“我跟他生氣之前心裡也沒有特彆尊敬他。”

“你這樣不行啊。”

係統道:“你現在這個定位是太宰治的小跟班, 你得像芥川一樣崇拜他。”

“憑什麼啊,我連我哥都沒崇拜過。”

話音剛落,我和係統之間的氣氛突兀的陷入了尷尬的靜默當中。我沉默好一會兒, 才不情願的改口:“……至少表麵上沒有特彆崇拜過。”

“隨你的便吧。”係統歎了口氣, 聽上去頗為無言道:“反正感情的增長很順利, 想必再過不久, 你差不多也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

係統這麼一說,我才恍然間意識到自己好像自從與它達成協定之後,就從來沒有詢問過所謂的收集感情到底是什麼樣的機製。往常一定會第一個注意到的問題就像是被刻意隱藏起來了一樣,我從來沒問, 係統也絕口不提,這件事就成為了我們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這麼說起來,係統。”

我遲疑著開口,一句話還未說完,眼前的場景一轉,整個人的意識就已經從現實世界被係統拉進了它創造出的那個與我的房間幾乎一模一樣的空間。

有著人類外表的東西模仿著我的樣子在床鋪邊坐下,係統微微彎起眼尾,用我的臉做出了有安撫意味的表情:“我還以為你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都不會問我這個問題,虧我還模糊了你對於這些東西的概念,沒想到你現在就把這件事想起來了。”

……果然你搞的鬼啊,我就說,這麼重要的問題怎麼會被我忘到現在。

它拍了拍手邊的位置:“我們來談談吧,驚鳥。”

我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和係統麵對麵的坐下。

係統緩慢的笑開:“說吧,驚鳥,你想問什麼?”

“我記得你說,你要人類的一切感情,感情到底要怎麼拿?”

“就像是暫時拿走你的仇恨一樣。當感情的數值累積到一個臨界點,就是你該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緊接著——”係統撐著床沿坐起來,抬起雙手在空中模擬著用剪刀剪斷的手勢:“——剪切,粘貼。把我沒權限模擬運算的數據,直接移動拚接到我的數據庫裡。”

我皺起眉毛:“你要拿走的是那些所謂每個世界的預言之子的感情嗎。”

“不,我要拿走的是你對他們的感情。我應該和你說過吧,驚鳥,為了規避世界的法則,我能直接乾涉的對象隻有你一個。”

跟我有著同一張臉孔的東西眨了眨眼睛,可能是耳濡目染之下它也在太宰治身上學到了不少,至少那張笑臉惹人生氣的程度不管怎麼看都跟太宰治如出一轍:“法則也是有漏洞的,當我寄宿在你的寫輪眼中那一刻起,法則會把你算作是屬於我的一部分。”

我扯了扯嘴角,本來是想回敬給係統一個討人厭的微笑,結果卻沒能笑得出來,反倒是做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嘲諷表情。儘管這並不是重點,我卻依然反諷道:“不應該是你屬於我的一部分嗎?就占比來說,也是我的比重更大吧。”

“那不是重點,驚鳥。你怎麼想都可以,這種細節並不重要,總歸在法則之中,我們是一體的。”

係統安撫似的對我擺擺手,它聲音溫和道:“我會拿走你對於這些世界的所有感情……啊,當然,我會保留你的記憶。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你可以當做自己做了一場很真實的夢,或者是看了一本難以忘懷的書。事後,你還會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改變你和你哥哥必死的命運,然後……”

它說著,嗓音減低,又輕又啞,說不清是哄勸還是引誘:“……然後,成為你想要成為的任何人。”

我觀察著它的表情,這張我再熟悉不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謊言的意味,無言的與它對視半晌,我低聲詢問道:“……那這個世界呢,這個世界怎麼辦?”

“這個世界還是會按照它原本的軌跡運行下去,我們對於這個世界、下一個世界、這些全部的世界來說,隻是無關緊要的過路人。就像是大海中投入的一粒沙,甚至連小石頭都算不上。”係統跳到地板上,走到我麵前又俯身湊近,想要成為人類的東西模仿著人類的動作與表情,親昵的湊上來碰了碰我的額頭:“驚鳥,世界是龐大的,細枝末節微不足道的小波瀾無法改變它的進程。”

“改變既定的命運,重啟一個世界的時間,你想做的事和我想做的事都是不被容許的。”

額頭相抵的是一張屬於我的臉,我感受不到它的呼吸和心跳,就像是抵在鏡子上一樣。

“我們是共犯呀,宇智波驚鳥。”

我在熟悉而陌生的聲音中恍惚了一瞬。

突如其來的觸碰落在我肩膀上,本來我就在走神,猝不及防之中的觸碰激起了我幾乎所有的警惕和凶性。

當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下意識的做出了攻擊的動作。係統創造出的場景眨眼間消散不見,重新回到我視野中的依然是隸屬港口黑手黨的武鬥派組織“黑蜥蜴”的休息室。雖說我的反應在晃神之中慢了半拍,然而做出攻擊之後,傳導到手中的觸感卻是實實在在的。

我那有些跟不上身體動作的意識順著自己攻擊的方向看過去,後知後覺的發現了倒退出幾步遠,半彎著脊背,正捂著肚子,麵色蒼白還要強行牽扯出一個笑臉的……太宰治。

我的意識在瞬間歸位,然後腦子裡“嗡”的一聲響。

——完了完了要死了,我怎麼又把太宰治給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