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世界]特例37(1 / 2)

等到相修澤再次看到林的時候,已經三天過去了。

相修澤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狼狽的林,哪怕當年他在垃圾星第一次看到長大成人後的林時,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心疼如刀割。

林整個人蜷縮在角落,手腕處流下來的血已經凝固在地麵上,鮮紅一片。

他淩亂的長發擋住了半張臉,隱約可見渙散無神的眼睛。

咻咻離他遠遠的,正蔫蔫地睡著覺,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驚醒,抬頭無力地看了門口一眼。

相修澤幾乎是瘋了一樣衝過來,看到現在林此時的慘狀,眼淚差點掉下來,他手足無措地跪在那,想要把林扶起來卻不知道怎麼下手。

林兩隻手腕的傷口已經深可見骨,血流了滿地,卻因為特例那強悍的生命力而強撐著一口氣。

相修澤終於沒忍住,眼淚一滴滴往下掉:“林……林!”

林一動沒動,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聲音,眼神依然盯著虛空,不知道落在哪裡。

相修澤抖著手把林手腕上的手銬打開,輕手輕腳地把林抱在臂彎間,顫聲喊他:“林?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是哥哥。”

林像是個失去能源的仿生人,眼睛睜著,裡麵卻什麼都沒有,如果不是相修澤聽到了林微弱的呼吸聲,都要以為他已經死了。

相修澤正慌張地查看他的傷勢,門口傳來相季闌的聲音。

“看過了就出來。”

相修澤一把把林死死抱在懷裡,回頭驚恐地看著相季闌,喃喃道:“你想他死在這裡嗎?”

相季闌逆著光,冷淡看著他們:“特例不會那麼容易死——出來。”

相修澤還是牢牢抱著林,強行鎮定地開口:“他……他遲早有一天要去第四星係,要是現在他的手廢了,到了戰場一定什麼都做不成,還有可能會拖後腿……”

相季闌眯著眼睛,手中握著的銀色手杖微微閃著夕陽的光芒,他淡淡道:“你以為我這麼執著把他送去第四星係,是想他為了相家立什麼大功嗎?”

相修澤一哽。

相季闌:“軍方有相修齊就足夠了,我現在隻想讓他死。”

相修澤把林緊緊抱著,十分絕望地看著相季闌:“為什麼啊?”

“您為什麼這麼怨恨林?當年的事情他隻是個嬰兒,就是個特例您也不能這麼無緣無故地遷怒於他!”

相季闌臉色一寒,冷冷道:“相修澤,你難道要造反嗎?這些年你做的那些混賬事我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因為你是我兒子,你現在……”

相修澤打斷他的話:“林就不是你的兒子嗎?!”

相季闌:“你!”

他快步上前,高高舉起手朝著相修澤的臉打了過去,但最後對上相修澤完全不懼怕的眼神,竟然還是沒狠下心來。

相季闌恨恨一甩手:“趕緊走,彆逼著我讓人把你拖走。”

相修澤像是要長在林身上,仗著相季闌不舍得傷他,閉著眼睛說:“我不,我不走,大不了你把我也一起打死好了。”

相季闌:“……”

相季闌差點被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氣笑了,他抬起手杖重重在地上一撞,外麵有兩個黑衣人走了進來。

“把他給我關房間裡去,這回把窗戶也封死,看他怎麼再逃出來!”

相修澤看到兩個人已經麵無表情地走過來拉他,立刻抱著林往角落裡躲:“父親!既然你想林到了第四星係就……就死,那他遲早都要死,現在怎麼樣應該也沒關係吧——父親!啊父親,他們要把我的手腕給掰斷了,你……你好狠的心啊!”

相季闌:“……”

相季闌差點就衝上來揍他了,但是見他被拽得臉色發白,最後還是沒舍得,不耐煩地一揮手,讓兩人下去,冷冷道:“彆再讓我看到你把他放走。”

相修澤立刻道:“好!”

相季闌被他氣走了。

相修澤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他將林從地上抱起來,看了看角落裡的那隻貓,最後還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朝咻咻說:“走,跟著我。”

被林瘋狂排斥的咻咻這才爬起來,踩著小肉墊,腳步虛浮地跟著相修澤離開了。

相家周圍已經被相季闌布滿了人,根本不可能逃出去,相修澤看了一圈,失望地把林抱回了自己房間。

沒一會,相修齊拿著小藥箱過來,遞給了相修澤。

相修澤擰著眉頭給林處理手腕上的傷口,放輕了聲音問相修齊:“我們到底是怎麼被發現的?你有數沒有?”

相修齊拿棉簽蘸了水一點點塗在林乾裂的嘴唇上,淡淡道:“就算有數,現在也沒用了。”

相修澤說:“那還能帶林離開嗎?”

相修齊看了他一眼,說:“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父親應該在我們身上放了追蹤器,可能還有監聽器,你確定還要再和我討論放林離開的事情嗎?”

相修澤立刻閉嘴。

處理好林的傷口,相修澤又沒忍住,問:“可是追蹤器和監聽器在哪裡呢?”

哪怕相修齊心如止水,對任何事情都不起波瀾,看到相修澤這樣還是有種想要歎氣的衝動。

相家三兄弟,相修齊是毀壞相季闌家庭的私生子,林又是相季闌最怨恨的特例,隻有相修澤一個人是最正常且最受相季闌喜歡的。

相修澤從小被父母寵著長大,當時相季闌沒有失去摯愛,對自己的第一個兒子簡直寵到骨子裡,後來林出生,摯愛慘死,他依然不舍得打罵相修澤一句。

就算小時候相修澤把林放走,相季闌也隻是暗地裡把自己氣了個半死,依然沒有對相修澤發火——隻是他越想越氣不過,索性把相修澤送去了軍方,打算好好磨練相修澤那被他寵出來的優柔寡斷的性子。

好不容易成了年,林竟然又回來了,而乖巧了很多年的相修澤竟然又開始屢屢違抗他。

相季闌這一生受的所有氣,大概都是因為相修澤。

即使是這樣,相季闌依然不會像對待林和相修齊那樣讓相修澤受苦——就算把他送去了第四星係做交換生,也安排了一堆人私底下保護他。

相修齊對相季闌的所作所為全都知道,如果他的情緒再豐富一點,恐怕已經對相修澤這種天之寵兒產生嫉妒或怨恨的情緒了。

看到相修齊眼中的複雜神色,相修澤瞪他:“你什麼意思,我就是問問而已。”

相修齊說:“大概被植入身體了吧。”

相修澤回想起小時候他偷偷仿佛林身體的追蹤器,抿了抿唇,沒有再吭聲了。

林全程都木然睜著無神的眼睛,被相修澤擺弄來擺弄去,他好像被嚇傻了,又像是恢複了特例對所有事情漠不關心的狀態,哪怕相修澤喊他,他也絲毫不應。

咻咻一直在角落裡趴著,看了看林呆滯的眼神,它嘗試著走過來,但是剛走到林的視線範圍內,原本沒有一絲感情的林突然尖叫一聲,眼睛裡全是滿滿的驚恐。

他死死抱住頭,剛剛包紮好的手腕頓時又迸出血痕來,沙啞的嗓子已經叫不出來太多聲音了,隻叫了一聲,慘叫就戛然而止。

相修澤被嚇了一跳,連忙一把抱住他,朝相修齊喊道:“貓!快把貓拎出去!”

相修齊十分迅速,三秒鐘就把貓給趕了出去。

林還在無聲的尖叫著,他頭痛欲裂,手腕劇痛,無論怎麼捂住耳朵,貓的叫聲依然回蕩在他耳畔,時時刻刻提醒他相季闌的那句話——

“難道你不覺得,你和鐘溪,就是寵物貓和人類嗎?”

直到他再也撐不住昏死過去時,手依然死死捂住耳朵,好像隻有這樣他才能聽不見腦海中的聲音似的。

相修澤見他沒了意識,臉色蒼白,急得團團轉,但是相家的醫生肯定得了相季闌授意,不會過來醫治林。

相修齊按住他的肩膀,說:“彆擔心,讓他睡一覺反而是好的。”

相修澤急道:“他是暈過去了,不是睡覺!”

相修齊說:“都一樣。”

相修澤差點氣得揍他。

但事已至此,就算再著急也沒有彆的辦法,相修澤唯恐相季闌再出爾反爾過來折磨林,一直都在房間裡待著,吃飯都不敢下樓。

就這樣膽戰心驚地過去了兩天,相修齊過來和他說:“那隻貓死了。”

相修澤正趴在床邊小憩,聞言差點嚇得摔下椅子:“什麼?死了?怎麼死的?!”

相修齊說:“好像是它主動攻擊相季闌,被一槍殺了。”

相修澤一愣:“它……它一直很乖巧啊,怎麼會無緣無故攻擊父親?”

相修齊想了想:“大概是它看到了父親折磨林的畫麵吧?誰知道呢,貓在想什麼,我們又不清楚,或許它隻是突然發了瘋。”

相修澤默然了片刻,才說:“這事彆和林說……”

他話音剛落,在床上睡了一天的林突然輕輕張開眼睛,木然地說:“我已經知道了。”

相修澤一愣,回頭看他。

林雙目無神,他看了看自己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手腕,隨後視線落在窗外的夕陽上。

相修澤莫名擔心:“林,那隻貓……”

林低頭輕輕“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在應什麼,他用好像在談論今天吃什麼似的語氣,問:“它在哪裡?”

相修齊說:“樓下。”

林點頭,把被子掀開。

相修澤連忙按住他:“你、你做什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