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1 / 2)

摩登代嫁[民國] 小謝娘 9713 字 4個月前

月兒鬆開劉美玲顫抖著的雙手,站起身子,整理好儀容,溫婉大方地看向門外的兩位“不速之客”。

為首的男人眉眼間略帶著怒意,眉頭緊鎖,淩厲而有壓迫感。

見劉美玲怕成這個樣子,月兒心中猜了個**不離十,於是狡黠一笑:“哥哥皺著眉頭是做什麼?妹妹哪裡惹哥哥不開心了?”

“哥哥妹妹”的叫著,讓第一次與月兒對話的明家長子明如鏡也是愕然。

婚禮時隻遠遠的打了個照麵,那時的明如鏡看著父親挽著這風塵女子的手,將她交付給少帥,心中不免是意難平的。

倘若小妹不這般任性,這份幸福,本是屬於她的。

如今這贗品大言不慚地當麵叫起了哥哥,著實讓他有些膈應,明如鏡冷冷道:“就沒有半點閨秀的氣質麼?這般笑鬨,恐這方圓百裡的人都聽不見麼?”

月兒自然聽得懂他嫌棄的意味,倒也不慍。這麼多年,既流落於此,還不至於因為這點白眼就玻璃心了,隻是回應:“確實算不得什麼閨秀,哥哥高抬了。”

月兒很快便看出了他眼底的隱忍與克製,很顯然,身後身高略矮一點的男子,不是明家人。明如鏡不敢當著他的麵,戳穿月兒。

那男子似乎被攪進一場家務事中,略顯尷尬。他輕輕用手背抵了抵鼻尖,走上前勸道:“明兄何必動怒呢?也不是什麼大事。女孩子天真爛漫些是好的,你也不是舊式迂腐人,何必在乎這點呢?”

月兒明白,倘若此時站在這的是明家真千金,彆說笑鬨了,就是把房蓋掀翻了,明家大少爺也不會說一個不字的。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

明如鏡壓抑了滿腔的怒火,喉結上下滑動了一番,平了心緒,側臉對那男子道:“袁兄見笑了,你先去樓下等我,我和小妹說句話就下去。”

“好。”這位袁公子當然也明白清官難斷家務事的道理,早就恨不得肋生雙翼逃開了,於是轉頭便下了樓。

沒有了外人,明如鏡眼底的厭惡之色愈發濃鬱了,他抬腿走過來,如黑雲壓境般的氣勢同時也籠了過來。

很顯然,劉美玲是見識過他的威嚴的,瑟縮著從嗓子眼裡擠出了點聲音:“少爺好。”

可惜明如鏡看都沒看她一眼,隻厲聲低語:“滾出去!”

於是劉美玲看了一眼月兒,不敢多做滯留,便匆匆循著那袁公子逃遁的路線,留下劍拔弩張的二人在這書房裡了。

月兒能感受到這逡巡不去的壓迫感,但同時她也是不膽怯的。

月兒昂著頭,看著身形比她高許多的明家公子,抄起桌上的一把絲綢折扇,正抵在明如鏡心窩處,讓二人之間的距離,恰留了一臂之遙。

“明公子,如今沒了外人,你我就沒法兄妹相稱了,還是保持著些距離好,我畢竟已經是有夫之婦了。”

明如鏡沒想到這嬌小女人也會先發製人,恨得牙根癢癢。眉目間的戾氣早已掩蓋了他翩翩公子的風度,像極了要吃人的野獸。

他打掉月兒手中的扇子,但同時也後退了一步。

“這裡不是歡場,收起你對恩客的套路。既然明家買了你回來,就希望你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儘好你的本分,彆節外生枝,也彆癡心妄想。”

“哦?”月兒不怒,反而挑眉微笑,“買?原來明家的大小姐是花錢買來的?這事,還真是新鮮啊。”

“你……”明如鏡瞠目欲裂,伸手指向月兒,卻被月兒打斷了。

“明大少爺。你家花錢給孩子請過私塾先生,雇過奶孩子的保姆吧。”月兒語氣不急不緩,繞著彎子,讓明如鏡不知其然。

“您對先生,也是這般態度麼?既然都是你家花錢請來的,他教知識,我扮演角色,彼此之間有什麼不同的地方,讓明少爺這麼瞧不起我?”

月兒敏銳地從明如鏡眼底看到了錯愕,趁著他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推開他的阻擋,闊步向書房門口走去。

在開門前的一瞬,還不忘莞爾回眸:“先生是教書的,而我是救明家命的。希望讀了聖賢書,有新學知識的明家大少爺說話的時候也禮貌一些。彆張嘴閉嘴都是歡場,您要是喜歡那,您自己住那去吧。”

月兒頭也不回地下樓,但她仍能感受到後脊骨那冷若寒冰的目光一直惡狠狠地盯著自己。

下來時,那位袁公子與劉美玲正坐在一樓的沙發上,緊張地望向她。

見她全須全尾地下樓,二人都舒了口氣。月兒笑靨如花,走到袁公子麵前:“還得多寫方才袁公子仗義直言呢,我這位長兄迂腐得很,凶是凶了點,但人並不壞。”

袁公子看起來與明如鏡、韓江雪的年紀相仿,但臉上的稚氣卻更甚一些,想來是托了一張娃娃臉的福了,看起來也比他們更親切些。

“小妹說哪裡話,我與明兄是同窗好友,怎能不知他人品?你也不必謝我,我看見你,就想起我曾經也有位小妹,圓圓的臉蛋,煞是可愛。若不是六歲那年一場急病走了,活到現在應該與你年紀相仿了。”

月兒回以一笑:“袁公子也不必太過感懷,斯人已逝,若袁公子不嫌棄,把我當自家妹子也是可以的。”

月兒這話裡,多半是客套的意味。就與改日請您吃飯一個道理,改日就是後會無期。

可偏偏這位袁公子卻是個死心眼,聽月兒這麼一說,大喜過望,竟恢複了舊禮,拱手作揖起來:“那就見過明妹妹了。”

這句“明妹妹”熱絡親切到月兒差點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也不好拒人千裡之外,隻能硬著頭皮寒暄:“不知道袁公子怎麼稱呼?”

“袁某是錦東城南袁府的袁倚農。”

月兒方還燦爛旖旎的笑容驟然僵凍在臉上,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隻能愣模愣眼地看著眼前與她一樣帶著些嬰兒肥的袁倚農,眼底儘是錯愕於驚恐。

“織造商袁府?”月兒感覺喉頭乾澀得很,聲線緊張而顫抖。

袁倚農卻不知發生了什麼,隻光風霽月回道:“沒錯。”

月兒伸手一抵,扶住了皮質沙發的扶手,才讓身體不至於跌下去。她大口呼吸著,想讓胸口蹦炸的心臟安生一會,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如常。

試探性地說:“那就勞煩袁兄代月兒問令堂令慈好。”

袁倚農仍舊沉浸在白撿了個便宜妹妹的喜悅當中,根本沒看出月兒此刻情緒的波動,略帶感慨地回應:“父母儘已歸於蒼茫,妹妹這份情誼,為兄代他們收下了。”

對於袁倚農沒有了父親,這是月兒心知肚明的。但他母親,袁家主母的逝世,卻是月兒始料未及的。

“令慈……也……?”

“是,今年初病故的。”

月兒的指甲已然悄悄摳進了白皙的皮肉之中,如天鵝般長頸也略泛起了青筋,眼角帶著一抹粉紅,可麵色卻極儘可能保持如常。

“抱歉,袁兄節哀。”

相較於月兒心底的這份耿耿於懷,這位喪了考妣的袁公子卻淡然許多。他揮了揮手,示意月兒不必放在心上。

可月兒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

就在月兒極度壓抑著的情緒就要臨界崩潰的邊緣時,明家的仆人卻在這時走了過來。

“大小姐,姑爺親自來接您了,在外麵等著呢。”

看來明家的家仆儘數被明秋形洗過腦了,已然接受了眼前這位冒牌小姐。月兒借著這個由頭,也正好脫身,告彆了袁公子和劉美玲,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了。

夕陽染紅了天邊的雲彩,漫天儘是緋紅與燦爛。車窗開著,韓江雪棱角分明的側顏不著笑意,甚至都沒有看向她,卻讓心底冷透了的月兒感覺到一絲她自己都不知道緣何而起的暖意。

是依賴,眷戀,還是某種她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亦或是,在無間地獄走一遭,吃到了一點甜頭便覺得是天堂的向往吧。

月兒上車,沒有詢問韓江雪為什麼來接她,甚至連一句客套性的寒暄都沒有。她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此刻身邊人是她最親近的人,他們心意相通,無須浮於表麵的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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