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摩登代嫁[民國] 小謝娘 12265 字 3個月前

“怎麼了?”韓江雪即便頭昏昏沉沉,依舊能看出月兒的驚愕與無措。

“沒什麼, 我扶你上樓吧。”月兒沒有結巴, 但聲線難免有些顫抖,入了韓江雪的耳, 很是不和諧。

那種恐懼感, 欲蓋彌彰。

韓江雪醉眼迷蒙,淺笑欺身過去,月兒心虛, 想擋著身後的報紙,於是便主動迎了上去。

近乎相觸。

韓江雪保持著這個曖昧的距離,伸手環住了月兒的腰肢, 修長的臂膀恰好夠到了月兒扣在沙發上的報紙。

輕柔在她唇上一吻,蜻蜓點水般, 輕輕淺淺, 旋即笑著起了身,手中正好拿著那份報紙。

頭版頭條,標題寫著“新潮帥府金屋不藏嬌, 摩登夫人義工顯身手。”

旁邊赫然陳著一張照片, 儘管曝光不足有些模糊,但仍能清晰看到是一位女義工與病患口對口相交。

倘若再是親近之人,一眼就能認出那是月兒來。

韓江雪低斂眉目,仔仔細細地讀著報道上的每一個字,這才是最好的醒酒湯,驟然間感覺周身都清爽了, 腦子也不再如漿糊一般。

“少帥夫人親自為病患做人工呼吸,為生命贏取了寶貴的搶救時間。”韓江雪一字一字念了出來,尾音拖長,輕輕柔柔的,入耳很是舒服,但在月兒聽來,卻是一陣心悸。

她緊張地看著韓江雪的表情,一絲一毫都不敢放過。

最終,韓江雪放下了報紙,意味深長地看向月兒。一直以來,老成持重的韓江雪喜怒並不愛形於色,何況對著月兒,他更是鮮有怒意,此時雖未著一詞,可在月兒看來,卻似乎是薄有淺怒的。

月兒不由心頭一緊,難道他介意這個?

“江雪,你氣我給人做人工呼吸?”

月兒問了便覺得荒謬了,從始至終,韓江雪都不甚同意她去醫院做義工的。如今照片被這麼公之於眾,就算韓江雪學醫數年,心胸開闊,可畢竟帥府不是尋常人家,影響也實在是不好。

月兒想到這,便懊惱極了,怎的就被章楠拍了去呢?

韓江雪卻搖了搖頭,不置一詞,仍舊讓月兒猜。

“那你就是氣我給韓家丟臉了……”月兒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自覺理虧,但聲音越來越小。

韓江雪欺身過來湊近她,她便適當拉開距離。隱隱約約能聞到他身上的酒香與醒酒湯的草藥味。

“我的糖蜜餞呢?”

“啊?”月兒一怔。

“我喝了藥了,你說的想怎麼喂就怎麼喂的唐蜜餞呢?”韓江雪斜睨了一眼桌上的唐蜜餞,“說話不算話了?”

月兒沒想到話題轉換這麼快,連忙收斂心神,用手挑了一粒杏脯,送到韓江雪嘴邊。

他薄唇輕抿,沒張嘴,示意抗拒。

月兒看了一眼桌上的糖果:“你想吃哪個?”

“不是種類不對,是方式不對。我得自己選個讓你來喂我的方式。”

月兒乖乖點頭。

“就……做人工呼吸的方式吧。”

月兒被嚇得輕咳了起來,半晌雙眼都泛起了紅,問道:“那怎麼喂?”

韓江雪大喇喇癱軟在沙發上,雙臂搭著沙發扶手,仰麵朝天,並不看月兒,隻望著水晶吊燈兀自獨白:“那就得你自己想辦法了,你不是辦法特彆多麼?”

一旁伺候的傭人也不過是十幾歲的模樣,看著二人這般公然**,臉紅得都能滴出盆血來,隻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一動不敢動。

身旁站著不想乾的人,月兒覺得實在尷尬,便輕聲問了句:“現在?”

韓江雪嘴角勾笑:“怕什麼,你給彆人做人工呼吸的時候,旁邊沒有人?”

介懷的話說出來了,到底還是吃了醋。月兒想想這件事總不能黑不提白不提的讓它自己過去,於是便揮手示意傭人可以下去了。

旋即將手中的那枚果乾咬在齒間,起身湊了過去。

一枚唐蜜餞,朱唇間流轉,入了韓江雪的口,清甜味彌漫在韓江雪的味蕾間,衝淡了一晚上的酒味和藥味。

嗯,還帶著月兒的味道。

月兒見他麵露滿足之色,也便從他身上起來,佯裝怒意地戳了韓江雪的肋骨,癢得他登時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這回高興了?不吃醋了?”

韓江雪一旁嗤嗤壞笑:“我從沒說我生氣是因為吃醋呀。天地良心,你冤枉我。”

月兒懶得理他:“你是沒說,都寫在眼睛裡了。”

韓江雪又刮了她鼻子以下:“我讓你猜了,結果你沒猜對,便來誤會我。”

他好整以暇,起身指著那張照片:“看看,虧了我還親自上陣教導你一番呢,姿勢這麼不標準,你這個心肺複蘇做的,能起作用,真是奇跡了。”

月兒詫異:“怎麼不標準了?醫生便是這樣教我的。你昨天……”

月兒說到這滯住,見四下無人,才壓了嗓音繼續說:“你昨天就是這麼教我的,根本沒錯。”

韓江雪作出一副扼腕歎息的樣子:“我問你,你給人家做人工呼吸,為什麼不捏緊他的鼻子?”

月兒這才想起好像是忘了這一步,大驚失色。

待她慢慢緩過神來,看著一旁得意的韓江雪,既是佩服,卻又恨得牙癢癢,索性一賭氣,撒嬌似的說:“好了,我知道了。看來趕明兒到了醫院,我可得多尋幾個人好好練習一番,熟能生巧。”

韓江雪起身抻了個懶腰,趁月兒不備,突然間俯身將她打橫抱在了懷裡,抬腿就往樓上走。

雙臂完全壓製住了月兒本能的掙紮。

一邊走一遍恨恨念叨:“徒無能,師之過。為師沒教好你,就不勞煩彆人了,我還是親自陪你練習吧。”

月兒也知道自己惹了禍撩了火,趕忙撒嬌服軟告饒:“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經學會了,不用再練了。”

韓江雪腳步突然停住,低頭直視著月兒怯生生的大眼睛,嚴肅得不能再嚴肅:“那可不行,得練,還得多練,練不好可不能睡覺。”

說罷還哼笑了一聲:“熟能生巧?好啊,就練到你能生出巧來!”

*

這是月兒到醫院做義工以來,去得最晚的一次。她一個人坐在梳妝鏡前暗暗思忖,手中還掐著章楠給他的名片。

她想殺了他。

韓江雪見月兒磨磨蹭蹭,有心調笑:“怎麼了?昨晚練習累著了?累了就彆去了,在家休息休息吧。”

月兒白了他一眼,仍舊恨恨不平:“真想去找那章楠打他一頓,虧了我照顧他這麼久,竟然暗算我。”

韓江雪捏了捏她紅撲撲的臉蛋:“你說打就打,我把帶來的所有兵都派去打,好不好?打完了卻胳膊斷腿的,仍舊送到你們醫院去,還由你來照顧。”

月兒知道韓江雪排遣她,自然更不高興了。

“好了,彆悶悶不樂了。我昨晚仔細看了那報道,還算重事實,沒太大的感**彩,看起來也沒什麼惡意。可能真的覺得是個新聞賣點就發出來了,其實也沒什麼。”

月兒卻耿耿於懷:“沒什麼……你想過沒有,這報紙萬一能傳回東北呢?你不介意,不代表你父母也不介意,還由明家,也不見得會不介意。”

韓江雪握著月兒的手:“誰介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看待這件事。你既然選擇了去醫院救死扶傷,就應該能夠承擔你選擇所帶來的所有後果。那天麵對屍體,你學會克服了恐懼,那麼麵對突如其來的報道,你也應該學會麵對隨之而來的流言蜚語。”

他頓了一下,指腹仍舊摩挲著月兒的掌心:“你是去救人,玩笑歸玩笑,如果把救人劃歸為不檢點,我第一個不同意。”

是的,他第一個不同意。

韓江雪的眼神堅定毫不遊移,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一些。他在告訴月兒,他永遠站在她的身後,哪怕全世界都厭棄她,他仍舊是她最後的依靠。

月兒鄭重點了點頭,便將那名片隨手扔在了一處,洗漱好吃過早飯,搭了韓江雪的便車,去醫院了。

快到醫院的時候,月兒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去麵對各種異樣的眼光。

然而當車子緩緩駛入醫院門口的那條街時,竟被人潮擠得絲毫動彈不得。

拿著□□炮各色相機的人圍著韓江雪的車猝不及防地一頓拍攝。讓月兒大吃一驚。

韓江雪下意識地握了握月兒的手,“彆怕,跟風的記者而已,說不準能變壞事為好事呢。”

說罷,率先下車,然後繞到月兒這一側開車門,紳士地挽著月兒的手,攙她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