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澤趕緊說:“彆彆彆,我說你看見我,怎麼一點也不激動啊。好歹我們也是好幾年沒見,自從我去了美國,就一直沒見過你了對吧。我們這麼青梅竹馬的感情,你全都忘了。”
程厘餘光,朝車子那邊看了一眼。
“你要沒事的話,我得走了,”程厘說道。
賀雲澤直接問道:“你還是之前那個微信嗎?”
程厘沒回答,賀雲澤輕笑:“你要是這麼不配合的話,那我就隻能跟淩老師要了。”
“你無不無聊,”程厘終於升起一絲不耐。
賀雲澤對於她的態度,早就習以為常,也不惱火,反而笑眯眯說:“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算是安心了,還是我熟悉的那個厘米。”
程厘不想再搭理他,直接轉身就準備離開。
好在賀雲澤也是跟朋友一起來的,他朋友正站在不遠處喊了他一聲。
程厘轉身上了車時,賀雲澤衝著她揮揮手:“厘米,下次見啊。”
這一句話,伴隨著程厘開門的動作,也傳到一直坐在車裡的容祈耳中。
“誰跟你下次見。”程厘無語嘀咕。
見容祈坐著,程厘解釋道:“遇到一個老同學。”
“賀雲澤。”
“啊?”
程厘震驚的是,她居然能從容祈嘴裡,聽到賀雲澤的名字。
她驚訝道:“你居然還能記得他了?”
賀雲澤和他們並不是同班同學,是一個年級的,賀雲澤在彆的班。
要知道,之前程厘是主動提及自己的名字,容祈才一副勉強記得模樣。
連她這個同班同學,他都沒什麼印象。
他居然能記得外班一個男生。
但很快,程厘恍然說:“是因為他每次排名都在你下麵?”
在高中的時候,一中有個兩個傳說。
第一個,就是容祈,從少年班退學回來的天才少年。
他也不負眾望的,成為了所有人期待的那樣,雷打不動的年級第一。
第二個,就是賀雲澤了。
原本他入學排名,是全校第一,再加上他是一中前校長的兒子,雖然賀校長被調到教育局去了,但是他依舊是全校老師關注的對象。
本以為他在高中,依舊能保持全校第一的輝煌。
誰知,中途來了一個容祈。
兩人雖然不在一個班,卻有點王不見王的意思。
那時候每次考試,大家最關心的就是年紀排名,容祈是不是依舊雷打不動的第一,還是賀雲澤這個萬年老二能掀翻王座,順利登基。
隻可惜,容祈始終是容祈,從來都是贏的那個人。
“不是。”
聽到容祈的否認,程厘點頭:“也是,大家隻能記得住第一,誰還記得第二。”
反正,她高中時候,可是一直很開心,容祈能壓著賀雲澤一頭。
也省的淩女士一直回家,說賀雲澤怎麼怎麼樣厲害。
“你們關係很好?”容祈問道。
程厘斷然否認:“沒有啊。”
容祈手掌搭在方向盤上,突然說:“那他運動會受傷,你還送他去校醫室?”
“啊?”程厘猛地一恍惚,愣了好久。
因為她實在沒想起來,這個賀雲澤運動會受傷,自己送他去校醫室,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不是,為什麼她一個當事人,都不記得有這麼一件事。
但是容祈的話,卻如同一把鑰匙。
打開了她的記憶。
很快,她終於想起了這件事,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應該是高二吧。
此時程厘,抬頭看向車裡的容祈,突然問:“是不是那年你報了一個三千米的比賽?”
“你還記得?”容祈聲音很淡。
程厘說:“當然,你那時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時,她是班長,正值學校舉辦運動會,老師讓她統計要參加比賽項目的名單。
雖然一中的學生,智力發展十分厲害。
但明顯體力,就不太跟得上。
她問了一圈,都沒什麼人願意報名。
對,特彆是男生三千米和女生一千五米,是老大難問題。整個學校都沒什麼人願意報名,程厘在班裡吆喝了半天,都沒人願意。
結果也不知道怎麼,到報名要截至的時候。
容祈突然過來,跟她說,他願意跑三千米。
程厘當時感動的,差點兒都要哭了。
雖然那時候她跟容祈不熟,兩人話也沒說幾句,但是她立即熱情表示:“你安心跑,我一定給你保障好後勤,到時候你想喝什麼,儘管跟我說。”
“不用。”容祈依舊那副高冷學神的模樣。
程厘:“沒事,你儘管說,能辦到的我一定辦到。所以你還需要我做什麼?”
容祈似乎被她纏的有些不耐煩,勉強說:“那你就在終點等我,到時候親手給我就行。”
“行。”程厘一口保證。
嗡嗡,是發動機啟動的聲音。
容祈直接啟動車子,打斷了程厘的回憶。
見他要走,程厘問道:“我們現在回家嗎?”
“不然?”容祈轉頭看向她。
程厘猶豫了下,堅定說道:“要不要去看電影?”
容祈似乎思考了下這個提議,最後點頭:“好吧。”
跟美女看電影,都這麼勉強的嗎?
兩人到了附近的商場,程厘提前在網上買好了電影,到那邊就直接取票。
好在離開場就隻有十分鐘。
“你要喝點什麼?”程厘主動問道。
容祈看了眼,似乎沒什麼興趣。
程厘:“要不我買這個套餐吧。”
說完,她就準備拿手機掃碼,現在一切都很方便,連電影院的小吃,都可以掃碼。
“你去買吧,我等你。”突然,容祈開口說道。
程厘驚訝的看著他,但還是點頭:“好吧。”
容祈看著她過去排隊的模樣。
在周圍嘈雜的聲中,思緒漸漸陷入了過去。
雖然大家很期待辦運動會,因為這樣就會有兩天不上課的時間。但是並不代表大家願意報名參加項目。
彆的倒也還好,長跑是所有人都不願意沾邊的。
程厘作為班長,平時在班裡的號召力很厲害,但那時候,不管她怎麼磨破嘴皮,都沒人願意報名。
直到要截止的那天。
容祈在走廊,無意中聽到她和孟元歌聊天。
孟元歌:“你還真準備跑一千五啊?不用這麼拚吧。”
程厘歎了一口氣:“可是班主任說,男生三千米和女生一千五,我們班最起碼得報一個。我算是請不動任何人了,不就得自己上。”
“厘米,真不是我不幫你,你知道我的,八百米都得要了我的狗命。”
程厘:“知道,知道,所以我自己報名。”
孟元歌:“可是你不是盲腸炎,會不會有影響?”
程厘:“應該沒事,頂多我跑慢點,最後一名唄。”
那天下午,容祈主動走到程厘座位前,開口說:“我報名三千米。”
早已經死心的程厘,聽到這句話時,臉上綻放出光芒,不敢置信的重複確認:“三千米嗎?”
“嗯,三千米。”
當她問,需要她做什麼時。
容祈沒能克製住自己的私心,他希望他跑過終點時,她在那裡等著他。
那年操場上,看台上坐滿了搖旗呐喊的學生,程厘穿著一身淺藍色運動服,站在橡膠跑道旁邊。
容祈一抬頭,一陣風吹過,她飛揚的馬尾,在半空中飄蕩。
“容祈,加油。”
那是他記憶中,她第一次那樣大聲喊他的名字。
但他最終卻未在終點,等到她。
班裡一個男生,將葡萄糖遞過來時,他喘著粗氣,滿頭大汗,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來的,他垂著眼眸,低低問道:“程厘呢?”
也不知是誰回答他。
“程厘她送賀雲澤去醫務室了,賀雲澤跳高的時候,扭到腳了。”
那一瞬,周圍的嘈雜聲,仿佛漸漸遠去。
他隻聽到自己的心跳,一點點慢下來,慢慢歸於死寂。
*
此時正在排隊的程厘,抬頭看著麵前的屏幕,上麵寫著各種小吃的價格。
但一個早已經遠去的記憶,突然將她戳中。
因為她終於想起送賀雲澤去校醫室的那個事情了,當時她好像答應容祈要在終點等她,但是中途參加跳高的賀雲澤扭傷了腳。
本來這也不關她的事情。
但是賀雲澤,在操場邊上遇到她,就非要讓她幫忙送去醫務室。
程厘根本不想搭理他。
場上容祈,還在比賽呢。
結果正好年級主任,就在旁邊,他跟賀雲澤的父親關係很熟,賀雲澤私底下就喊叔叔,就幫腔說:“程厘,你就送雲澤去一下醫務室。”
周圍都在幫腔,好像程厘不送,就不道義似得。
程厘其實最討厭賀雲澤的就是這點。
他好像天生就知道,怎麼利用自己的身份達到目的。
並且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她知道繼續這麼耗下去,也隻是更耽誤時間。
最後她隻能幫忙,將他送到校醫室。
但很快,她就立即返回操場,但那時候容祈的比賽已經結束了。
他跑了第二名。
在一眾體育生中間,他能跑這個名次,實在是太厲害了。
她回來時,就看見他一個人站在角落。
程厘跑過去,開心說道:“恭喜你得了第二名。”
那時,容祈隻是安靜看著她,什麼話都沒說,就轉身走了。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趕緊問之前的男生:“容祈比賽結束後,你有把葡萄糖給他補充吧?”
“我給了啊,周圍同學都看見了。”男生說道。
程厘皺眉,看著漸漸走遠的容祈。
當時,她也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想著東西隻要給了就好。
此刻,在過去這麼多年後,二十八歲的程厘,站在電影院裡。
突然想起,那個孤寂遠去的背影。
*
程厘買好東西,慢騰騰的往回走。
不知怎麼,她心底有些難受。
容祈看著她過來,看了一眼腕上手表,低聲說:“你再這麼多走幾步,電影就要結束了。”
這是在說,她慢的跟烏龜一樣。
“我給你買了可樂,”程厘將裝在杯套裡的可樂,遞給了他。
容祈伸手,準備接過。
程厘低聲說:“這次是我親手,遞給你的。”
容祈手掌在半空中微頓,淡然接過,許久才應道:“哦。”
程厘心底歎了一口氣。
也不知,他能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就在她轉身準備往前走時,容祈突然說:“你的手好像很冷。”
“可能剛剛拿可樂的時候,可樂裡麵加了冰塊。”
但她還沒說完,垂在手邊的那隻手,被他輕輕握住。
她有些冰涼的手掌,被他手掌包裹在掌心,直到他手指一根一根,扣進她的指縫,從握住變成了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