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鏡台位於一判殿的右側。向東懸掛。台高一丈,鏡大十圍
閻羅抬手一揮,葉林第一個飄上去。
他站上高台,望向鏡中。
他是第一次看見自己死後的模樣,一時也是嚇得肝膽俱裂,胃部一陣作惡。而此時在他身邊,還有幾道模糊的殘影。那幾人的麵孔他隱隱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這些人麵目猙獰地看著他,然後張嘴開始啃咬他的脖子和手臂。
葉林放聲大叫,被白無常一袖抽開。
判官左手手心上浮著功過格,頁冊開始翻動,冷聲記錄道:“罪人葉林,挑唆興訟,移禍他人,□□婦女,誘欺大眾。謀不義之財,無反悔之心。打入三殿黑繩大地獄,刑滿轉解第四殿。再做判決。”
葉輪當即被鎖鏈層層纏身,地麵露出一個漆黑的大洞,從中伸出無數雙枯白的手。他神色劇駭,掙紮無果,被拽入三殿地獄。
閻羅:“下一位。”
白無常看向葉峰,對方驚恐害怕道:“我不去,我不去!”
黑無常笑:“這可由不得你。”
說罷也將人甩了上去。
台下眾人不知道他是看見了什麼,但葉峰當即瘋狂起來,想要逃離。
判官沉聲道:“罪人葉峰,慳貪不舍,謀財害命,執迷不悟,誹謗他人,忤逆長輩,誣告敲詐。發配第三殿,刑滿再做判決。去!”
言畢,葉峰同樣被打上印記,拽入大地獄受罰。
判官:“下一位。”
白無常:“周氏。”
周氏夫妻惶惶搖頭,卻苦於說不出話,跪在判官身後苦苦求饒。
白無常道:“那就一起上去吧。”
二人同被拋了上去。
判官掃一眼,看向功過格,說道:“拋棄親子,誣告陷害,暴力傷人,毫無悔改。削二十年陽壽、財運。具體罪責,死後再斷。”
周氏夫妻無聲痛哭。因為他二人還是生魂,不能拉入地獄。過會兒還得送回陽間。現在被黑白無常給打了下台來。
他們一走下來,立馬跪到周逸安麵前,淚眼蒙蒙地看著她,給她叩首道歉。
周逸安抽回手,站到楚茂先身後,彆過頭不去看,說出一句叫人絕望的話:“我不會原諒你們。”
白無常又出聲:“下一位!”
這一個一個聽著都沒什麼好下場。楚茂先跟周逸安在台下看著,也很是惶恐。
這孽鏡台不會每一個都照出什麼詭異的東西來吧?
陶源說:“我先去。”
他站上台,看著鏡中景象,脊背筆挺,並不畏懼。
判官道:“陶源,死後彌留人世,殘殺二人,然因果可循,功過兩半。處江畔流放二十年,遣往五殿聽任發落。”
陶源朝諸人鞠躬,而後由白無常指路,通向受刑地點。
他最後回頭看了周逸安一眼,朝她頷首輕笑。
白無常再看向周逸安,說道:“上吧。”
楚茂先抓著周逸安的手一緊,不肯放開。
判官道:“世間凡有因果相連,所受責罰自會減輕。陶源先因葉峰而死,又為救你殺人。葉峰二人作惡在先,他報複尋仇,算是因果報應中的一環,所以所受責罰並不嚴重。你若問心無愧,也就無甚好怕。”
周逸安鬆開楚茂先的手,走了上去。
周逸安睜開眼睛,對著鏡子愣愣看了幾秒,登時哭了出來,將楚茂先嚇得夠嗆。
裡麵空蕩蕩的一片,根本沒有任何人影。
判官道:“孽障台前無好人。你下來吧。”
楚茂先心口陡然一鬆,也覺得沒什麼好怕的。想自己應該是個坦蕩的好人,等周逸安下來了,主動走上去。
“楚茂先。”判官喊住他。
楚茂先猛得被嚇一跳,惴惴不安回頭:“咋?”
判官:“無事勿照。”
楚茂先:“啊?”
白無常無語道:“判官的意思是說,沒事瞎照什麼照?這又不是普通鏡子,趕緊回去。”
楚茂先:“……”
陰間地府,有孟婆湯。白無常已經備好湯藥,端到判官麵前。
判官兩指沾濕,帶著水滴甩在幾人身上。
楚茂先伸出舌頭舔了舔。
判官道:“今日之事,當大夢一場。望謹記教訓,切勿作惡。”
這樣不至於忘記前塵往事,但對於今天的事記得也不真切。大概就是朦朦朧朧,像做夢一樣,有些許印象。
眾人正要離開,殿內上空突兀響起一道男聲。
白無常歎氣。
秦廣王道:“閻羅王,許久不見,彆來無恙。”
閻羅王:“秦廣王,你今日在殿中?”
“一直在呢。”秦廣王道,“你的鬼太吵了。”
閻羅道:“不叨擾,現在就走。”
“不算叨擾。”秦廣王道,“把你殿裡剛收進來的馬石絡借我玩玩。聽說她打牌真厲害。”
閻羅:“不借。”
秦廣王:“那把你送到孟婆那裡羅小梅叫回去,孟婆都不跟我說話了。”
閻羅:“不叫。”
秦廣王說:“你殿判官判官筆丟失我都沒有告發呢。”
閻羅想起來,回頭道:“判官,本君正要提醒你,陽間多了幾支以假亂真的判官筆,你要多留意。近日陽間不太平,你可以找人間修士敲打敲打。”
判官點頭:“已有預料。”
秦廣王那邊又說:“閻羅王閻羅王,那你留下陪本王聊一聊。”
閻羅怒道:“不!本君不要!你好生煩人!”
他回頭一喊:“判官——”
身後空蕩蕩的,判官連同無常都不在了,就留他一個。
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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