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對著山頂詫異道:“這顏色是不是分層了?”
褚玄良確認道:“葉子有點變化。”
冬天的樹葉都枯黃落了大半,可此時山頂顯得更加蕭條。遠遠看上去,色差對比還是挺明顯的。
校園門口種著一顆長青的鬆柏,道路兩側是其他的植物。先前沒注意看,但也知道,一個來月不打理,地上應該是有不少落葉的,此時沒有,跟被人定期清理過一樣。
“這什麼情況?”黃玉鼻子動了動,抓緊手上的長棍說:“陰氣好重,這地方有鬼。明明人都沒了,何人還在此作怪?”
她正想進學校看看,被褚玄良一把拽住。對方抬手指了指山頂。
二人暫時離開學校,往山頂走去。
直到走過那條顏色的分界線,才直觀地感受到了兩者的不同。
兩個地方的空氣味道不一樣,風向也不一樣,太過詭異。修道人的直覺,下麵的山體,有一種逼仄沉悶的壓迫感,好像沒有生命氣息的死物。而在上麵,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爽感,連帶著心情都輕鬆了不少。
褚玄良重新拿出手機,這次道:“有信號了。”
黃玉一驚:“不會吧?”
有信號了反而覺得更玄乎了。
褚玄良沒答,低頭開始按動手機。
這一代信號本來就弱,褚玄良一條信息轉啊轉轉了一分鐘才發送成功。
很快江風回信過來,說小山神還在他那裡。
褚玄良又發了一條,這次運氣要再糟糕一點,一直轉啊轉的,都轉不出去。他乾脆不管了。
以這條線為界,往上,是小山神帶走的本體,少陵山群某處山頂。往下,更像是一個幻境。
褚玄良說:“我猜,小山神因為法力不夠,隻帶走了一處山頂,但他本體畢竟是少陵山群,所以,自動補足了整個地圖。如果我沒有猜錯,那裡的時間應該還停留在”
黃玉:“我們這是……順勢進到山神的地盤了?”
“大概少陵山群間有什麼聯係,教我們撞上了。”褚玄良也不知道,“下邊陰氣好重,的確有鬼在……算了,我們還是過去看看。”
二人重新回到校門口。
裡麵教官正在集結隊伍,似乎是要帶學生出去爬山,隊伍就暫時列在校門口前麵的空地上,而教官在說注意事項。
果然,這一片都是幻境。裡麵的人根本不能看見他們。
側門已經開了,二人在人群麵前大大方方地走進去,開始搜尋這一代是否有惡鬼存在。
黃玉兩指捏著褚玄良送她的聚靈符,感受上麵的靈氣流動,以分辨惡鬼的方向。可無論麵向哪個位置,符籙都沒什麼反應。照理說,聚靈符是最靈敏的符籙,這地方連她都能直接感受出陰氣,符籙表現應該很強烈才對。
黃玉懷疑道:“你的聚靈符好像壞了。你這是放久了發潮吧?劣質產品。”
褚玄良皺眉:“你彆胡說,我畫的符供不應求,根本就沒受潮那機會。”
黃玉:“可是就沒用啊。”
褚玄良:“那也是這地方的問題。”
二人就站在虛幻的人群麵前爭辯,這時候耳邊突兀地響起一道女聲:“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那聲音很細很小,夾雜在教官粗獷的聲線中難以察覺,但音色卻很特彆,叫兩人清楚聽見。
他們一起循聲看去,麵露驚訝。
女生躲在集合的隊伍裡,被遮掩了,並不明顯。
三人視線在半空交彙,那女生有如驚弓之鳥,整個人崩了起來,本能地想要逃跑。剛轉過身,咬咬唇,又定住了。問道:“你們是誰?是活人嗎?”
褚玄良扯起嘴角笑道:“我是個道士。彆怕。”
女生聽見道士兩個字簡直要喜極而泣,問道:“是小山神請你來救我們的嗎?”
褚玄良沒應聲,點了下下巴問:“你站在他們中間乾嘛?”
女生臉色發白,招手示意他們也過來,說道:“我害怕,我在躲人。你們說話聲音小一點。”
褚玄良:“躲誰?”
“躲教官。他們從山上追下來了。”女生補充說,“他們已經死了,這裡有他們的鬼魂。”
褚玄良走過去。
他周身的氣質就很讓人安心,加上他的身份使然,果然他一過去,女生臉色就好了不少。
褚玄良:“什麼意思?你慢慢說,不急。”
“就是鬼啊……小山神救我們的時候,把鬼也給放進來了,可是他又趕不出去,就讓他們一直躲在山神廟裡,說山神廟鬼進不來。”
褚玄良:“那你們怎麼又下來了?”
“我們……”那女生說,“我們本來躲在山神廟裡,那天為了把薑廈原送出去——就是我們中的一個同伴,他說想回家——然後開了山神廟。當然教官悄悄躲在外麵,然後就趁機衝進來了。我們害怕,逃下了山,混進學生裡。之後就一直躲在這個地方。”
女生說著哽咽道:“我好害怕……我們走散了。這裡很可怕,我快受不了了。不知道教官什麼時候會出現。天黑我不敢出門,白天我也不敢離開,都不知道其他幾個人現在在哪裡。”
黃玉:“不是,你們回家啊,躲小山神這裡乾什麼?其他學生不都回去了嗎?”
“我們害怕,怕教官報複我們,來殺我們。”女生擦了擦眼淚,“那天就是因為我們十二個人跑上山躲起來,教官才會帶隊上山,想讓其他學生跟著一起找人的,結果就發生山體滑坡,他們全死了。”
黃玉:“不對不對,你們不回家,那你們家裡的人是誰?”
“是小山神養的山魈。”女生說,“我們當時也不想回家,小山神就讓山魈假扮了我們。”
褚玄良敲著手指,隨後問道:“現在這裡的時間是幾月幾號。”
“就是山體滑坡發生的那一天。”女生抽了抽鼻子,“他們現在整隊,然後就要上山了。我得跟著一起上山,不然學校就空了,教官的鬼魂一來就會發現我……可是我……”
她抱住頭精神崩潰道:“可是我看著他們被埋進土裡砸成肉泥,然後再一個人走山路跑回來,重複一模一樣的一天,我也好害怕,我快怕死了!”
二人看著實在很唏噓。
褚玄良拍著她的肩安撫了一下:“沒事了,彆哭。我會帶你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