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日驕陽,不比夏日好上多少。
刺眼的光照得人睜不開眼,而膝下的雪跪了不過片刻就浸濕了裙擺。
陳氏隻覺得腿上已經凍得有些麻木,連嘴唇上都染了青色:“阮阮,我們這麼跪著有用嗎?”
“有的。”
蘇阮目不斜視。
祁文府說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誠的是他們,而開的卻不是明宣帝。
他們要的是民心,要的是所有人心所向,要的是朝中百官的不忍,還有天下悠悠眾口的憤然。
蘇阮知道,來此一跪,她便沒了退路,而她身後這些人也一樣沒了退路。
陳氏看著挺直著背脊的蘇阮,沉默下來,安靜的跪在她身邊,而她身後的那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是抱著牌位安靜跪著,哪怕臉上凍得青白,卻無一人開口。
……
祁文府跟著周連入了宮中之後,便收起了所有情緒。
周連通傳了之後,祁文府就入了大殿,見到高坐在龍椅上的明宣帝時,祁文府跪下說道:“臣祁文府叩見皇上。”
明宣帝沒有讓他起身,甚至臉上也無半點往日親昵。
“祁文府,宮外情形可是你所為?”
祁文府跪在地上朗聲道:“臣不知何事,還請皇上明示。”
明宣帝臉色微沉,而殿內一旁的杜豐寶就已然開口:“祁大人當真是不知道,還是裝模作樣?”
“那蘇氏女好端端的突然敲登聞鼓,告禦狀,甚至指使旁人撞死於登聞鼓前,以人命要挾陛下。祁大人一路隨行,難道會不清楚嗎?”
“五日前祁大人連夜造訪刑部大牢,薄錫便遭人行刺,寧家入京告禦狀,如今祁大人又親自隨行那蘇氏女狀告薄翀,祁大人如此借勢排擠,甚至奮進心思的對付薄家,敢說沒有私心?”
祁文府聽到杜豐寶的質問,神色淡然說道:“杜大人想多了。”
“五日前我乃是奉陛下旨意前往刑部大牢,審問薄錫關於兩年前替換荊南賑災糧款的事情,杜大人若覺得有異議,該問的是陛下,不是我,至於蘇氏女……”
祁文府扯扯嘴角神色冷淡:
“我的確和蘇氏女一起,看著她敲了登聞鼓,也親眼看到那人撞死在登聞鼓前,可這又能代表什麼?蘇氏女和那些百姓有冤,和薄家有仇,狀告薄翀與我有何乾係,又何來的私心一說?”
杜豐寶沉聲道:“既無私心,你為何不阻攔!”
“杜大人問的可笑。”
祁文府冷眼看著他,“我大陳從不拒民告官,更無規矩不準百姓敲登聞鼓告禦狀。”
“那宋老頭以命狀告薄家,是他自己的選擇,那些荊南百姓跪於宮門前,更隻不過是想要求得陛下垂眼相見,替枉死至親討要公道。”
“我不過是區區國子監祭酒,我有什麼資格攔著他們不許他們去敲登聞鼓?又有什麼資格攔著他們不準他們告禦狀?”
“彆說是我,杜大人你,這滿朝大臣,誰人敢攔?!”
祁文府雖然跪在地上,可氣勢卻比任何人都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