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風雪依舊,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地上時,遮蓋住了宮門前的血跡,蓋住那牌位挪走後的痕跡,也遮掩了之前發生的一切。
可所有人都知道,這場風暴才剛剛開始。
宮門之內,蘇阮被安陽王抱進了宣政殿旁邊的暖閣之中,太醫匆匆入內診治,而隔著一道花鳥翠玉屏風,明宣帝坐在軟榻上,祁文府等人則是站著。
安陽王站在屏風旁邊朝裡望了一眼,回頭時就看到祁文府微顫的雙腿,他臉上神色依舊如往常冷淡,甚至那雙眼睛裡也看不到半點焦灼關心。
若不是他撐在大腿上的手指緊張到已經泛白,誰也看不出來他此刻的心緒不寧。
安陽王想起剛才宮門外看到的一幕,若有所思,回頭時開口:
“皇上,祁大人方才也跪足了四個時辰,讓太醫也替他瞧瞧吧,否則若是年紀輕輕便傷了腿,將來還如何為朝廷,為皇上效力?”
明宣帝看向祁文府,目光落在他有些蒼白的臉上頓了頓:“祁文府,你可要太醫?”
滿室的人都是朝著祁文府看去。
祁文府抿抿唇:“不用了,微臣皮糙肉厚,多謝陛下關心。”
明宣帝聞言眼底怒意微閃,下一瞬就直接移開了眼。
安陽王見狀眉心緊皺,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是對麵的祁文府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朝著他搖了搖頭。
他知道,明宣帝是氣他的。
今天的事情誰都能逃得了,可他逃不掉。
他奉命前去召見蘇阮母女,最後卻將人送去了登聞鼓,還鬨出了宮門前這一出事情,明宣帝是對他存著氣的。
他讓明宣帝當眾丟了顏麵,讓蘇阮逼迫的他低了頭服了軟,讓他在滿朝大臣麵前失了威嚴。
明宣帝心中的這口怒氣總是要發泄出來的,而祁文府就成了當仁不讓的出氣筒。
安陽王見狀歎了口氣,到底是沒再開口。
他此時若是態度強硬,固然能讓祁文府好受一些,可是明宣帝定然會更氣,他這口氣若是不出,那祁文府將來的倒黴日子多了去了。
暖閣裡再次安靜下來,祁文府腿上疼的厲害,卻隻是垂眼站著,心中掛念的全是屏風後麵正在被太醫診治的蘇阮。
……
過了一會兒,裡頭生了動靜,之前入內的太醫走了出來。
“衛太醫,這蘇氏女如何?”安陽王問道。
衛善放下藥箱,先是行禮,再是回道:“回陛下,回王爺,有些危險。”
祁文府猛的抬眼,握緊了拳心。
明宣帝沉聲道:“什麼危險?”
衛善跪在地上低聲回道:
“蘇小姐本就體質寒弱,原不比常人康健,她應當是早前受過傷挨過餓,所以損耗了底子,身體格外的瘦弱,經此一凍寒氣入體,越發抵擋不住。”
“除此之外,她雙膝受損且傷了骨頭,若是不好生將養,恐怕將來會走不了路,而且掌心,手腕到處可見傷痕,舌尖也被咬破。嘴裡的傷也就罷了,主要是身上的那些傷處被血浸染,又遭寒風雪水凍了之後,極易生瘡,這對蘇小姐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此時蘇小姐發了高熱,整個人燒得昏迷不醒,微臣已經替她施過針,可是以她現在的情況,根本就喂不進藥,若是不能將她的體溫降下來,微臣恐怕她會扛不過去……”
屋中所有人都是安靜下來,祁文府緊緊掐著掌心,才讓自己不曾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