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 隻有舉行過加冕儀式後,身份地位才算是正式確認。
所以嚴格來講,喬喬此時是被記入帝國冊,已經被外界承認的景帝國公主殿下,而景芸充其量隻能算是國王的小女兒, 古堡中的未成年的小公主。
“我不去。”
喬喬不是傻子, 此時她去景芸那完全就是找死。何況她這個剛剛被加冕的公主殿下無論是身份和年齡都在她之上,她完全沒必要裝成被人拿捏的窩囊模樣。
“景芸公主說了,如果您不去……就不怕她把您私入禁地的事情說出去嗎?”
就在喬喬轉身離開之際,那人又慢悠悠開口了。
不愧是跟在景芸身邊的人, 哪怕喬喬現在是有實名的公主,她也沒有絲毫畏懼。“何況這次請您過去的人不僅僅是景芸公主哦。”
一片雪花從喬喬眼前落下,她很認真的看著麵前的女人, 聽到她一字一句的說道:“還有——國王陛下。”.
喬喬初讀《哥哥一直在黑化》時,她以為書中所謂的黑化哥哥指的是景睿。
一開始她還以為景喬和景琰真的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直到一頁過後, 景琰開始黑化了,喬喬才發現她曾以為的美好世界,是完全扭曲的。
在書中,後半段插了幾頁關於雁容王後和蓮聽夫人的番外,書中通篇都和‘景泰’這個名字有關聯, 隻可惜正文中國王景泰的出場率很少, 對他沒什麼印象的喬喬索性就將番外略了過去。
現在想來,喬喬是有些後悔的, 如果她能將那本書完完整整的看完,興許也不會這麼被動。
A座主城堡,是整座大古堡中最重要機密的地方。
喬喬穿過金碧輝煌的走廊徑直向那扇門走去時,熟悉的場景讓她憶起了夢中的場景,在夢中,景喬推開這扇門看到的是景泰死透的屍體。喬喬腳步一頓,側頭看到了窗外的血鶯花。
“公主殿下,陛下和景芸公主都在等著您呢。”
是了,她現在不是在夢中,而她也不是景喬。喬喬深吸了口氣,僵著手去推那扇門,隨著大門發出沉重的悶聲,入目的就是那扇巨大的琉璃落地窗。
仍舊與夢中的場景相同,隻不過這時的景泰還是鮮活的,他坐在桌後的王位後,眯眸看著喬喬進來。
“聽說……你和芸兒有些誤會?”
在景泰身側坐著的,就是眼睛哭得紅紅的景芸。她在外人眼中永遠是單純善良的小公主,景睿喜歡這樣的她,就連景泰也喜歡。
可這樣的喜歡又存著幾分真情呢?
喬喬以前跟著媽媽看宮鬥劇時,喬媽最常念叨的就是‘帝王無情’這四個字。
當時喬喬也覺得這句話是對的,直到此刻她深陷權利與陰謀的漩渦中,她這才明白,無情的並不是帝王,而是他們手中握著的權利與地位,阻礙著他們付出真情。
很顯然,景泰這次叫喬喬過來,表麵上以一個父親的身份來調解兩個女兒的關係的,但從他飄忽的眼神中,喬喬察覺到一絲問題,果然,景泰沒一會兒就把景芸打發走了,景芸撒嬌無用,隻能不甘的離開。
“你去了你母親曾經住的地方?”
大門再次關上,景泰的神情就淡了。他說話直擊重點,目光緊緊地鎖著喬喬。
喬喬早就知道景芸會說出這件事了,她繃直了身子與景泰對視,緩聲說道:“我沒去過。”
“你沒去過?”
景泰瞬間就笑了,他笑起來時有幾分景睿的影子,換了個姿勢靠坐在王椅上,他點了點頭沒再開口,大殿中很快就靜了下來。
良久後,他又問:“你真的沒去過嗎?”
議事廳極致奢華,就連桌麵的邊沿都雕著精致線條,在沉寂的空間裡景泰起身遮擋住喬喬麵前的陽光,他傾身湊近喬喬,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小五,你可彆騙父親啊。”
景泰似乎想在她身上得到什麼。
他話裡話外都有深意,卻一直擺著慈父的麵孔和她聊天。喬喬無比煎熬,等到景泰終於肯放她離開時,她才走門邊,卻聽到身後的男人很突兀的問她:
“小五最近有做夢嗎?”
夢?!
喬喬比不過他這隻老狐狸,聽到他這話後愣了愣,真實的情緒顯露無疑,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不知道景泰為什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但從他那裡回來後,喬喬當晚就做了噩夢。
夢中寬敞明亮的房間被層層黑布遮擋,喬喬站在中央環視了一圈,在角落最暗的地方看到了一團瑟縮的身影,似乎是個女人。
嗒嗒,嗒嗒——
有沉穩的腳步聲靠近,喬喬聽到了女人害怕的抽噎聲,隨即暗淡的房間被撕開一條口子,有人踏著黑暗走入房間,將手中端著的一盆水擺在喬喬腳邊。
“想說了嗎?”
隨著男人這聲的落下,一切恐怖的事情上演,男人逐漸猙獰的麵容,被壓在水中一次次險些窒息的女人。
“雁帝國的軍事機密你告不告訴我?!”
“蓮聽那天和你說了什麼你說不說出來?”
“你還想讓你兒子好好活著嗎?”
同樣昏暗的房間裡,不同手段的折磨方式一次次刷新喬喬的世界觀。
女人的尖叫漸漸弱下時,喬喬跌坐在了地上。後來層層黑布在房間被撤了下來,她聽到男人惋惜地說道:“容兒啊,你再硬撐下去,真的就要死在我手上了。”
容兒?!
光亮撲入房間的時候,喬喬抬頭看清了二人,她看到一身金色王服的景泰搖著頭從房間離開,倒在地上的雁容皮膚幾近蒼白,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傷口,卻已經停止了呼吸。
喬喬渾身的力氣被抽空,她再也不敢去看雁容。
原來……這就是雁容王後真正的死因嗎?
喬喬終於知道景琰為什麼會黑化的如此之快了,因為他母親雁容,是被國王景泰,活活折磨死的.
一直以來,喬喬都拿國王景泰當成透明人對待。因為她知道他早晚會死在景琰手中,所以喬喬初見他時也沒怎麼畏懼,等到她將對景泰的恐懼刻入骨子中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小五,告訴父親,蓮聽閣樓你到底去沒去過?”
奢華安靜的議事廳,暖洋洋的陽光在房間鋪開。喬喬筆直的站在景泰的書桌前,她掐著掌心對那人笑了笑,堅持自己的回答,“我沒去過。”
“真的沒去過嗎?”
議事廳再次安靜下來,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逐漸磨平了喬喬身上的提防,就在這時,那人再次問了一遍:
“你去過蓮聽閣樓嗎?”
你真的沒去過蓮聽閣樓嗎?
你到底去沒去過蓮聽閣樓?
小五啊,父親隻是想聽一句實話而已,你總是這麼硬撐著,你覺得你能和我耗到幾時?
“我、我承認,我去過了。”
隻有身入其境,喬喬才體會到,原來有一種可以讓你刻骨銘心的折磨,叫做一點點滲透你身體的慢性煎熬。
景泰自那天後,就開始每天召見喬喬去議事廳,他見到她後從來不問彆的廢話,隻有這一句,在喬喬回答完‘沒去過’後,他就會點點頭讓她站到一旁。
長久的沉默令喬喬記不得時間過了多久,她隻知道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好幾天了,每當她站在他身側精神有了片刻放鬆,景泰就會快速的拋出他原本的問題,打的喬喬猝不及防。
他步步緊逼她退無可退,喬喬看不過時間的儘頭,於是她崩潰了,心理防線崩塌的那瞬她蹲在地上,咬著牙吐出了真心話。
她已經她解脫了,卻得來了景泰新一輪的審問。
“你去那裡乾什麼了?”
這話喬喬怎麼也說不出口,景泰不急不躁的又問了一遍,蹲在喬喬身邊拍了拍她的腦袋。“不急的,小五你可以慢慢想,父親有的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