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1 / 2)

胭脂 少地瓜 8073 字 6個月前

等徐知府走後, 胭脂就斜著眼道:“恭喜指揮使大人喜獲高徒。”

趙恒無奈搖頭, 笑道:“也不是什麼值得四處炫耀的事, 你沒問, 我也不會四處亂說。”

他自然知道胭脂這語氣不對是因為什麼。

真要說起來, 他對胭脂的過去了如指掌,而胭脂對他的過去卻是一無所知,如今兩人關係已定,偶爾細細想起來, 難免有些不自在。

不過趙恒確實沒有故意隱瞞的意思就是了。

胭脂自然知道他的為人, 不過順嘴一說罷了,聽了這話就笑道:“我竟不知你的眼界這般高,指揮使的位子都入不得眼嗎?”

在尋常百姓眼中,隻怕區區一個七品縣令就如同天邊雲彩, 看得見, 摸不著, 令人不敢直視。

趙恒過去拉了她的手,麵上滿是追憶,百感交集道,“若我直說,外人難免道我輕狂, 可為官作宰非我本意,無奈世事難料, 非但沒能一展宏圖抱負, 反而連這官職也做著沒意思, 倒不如退隱江湖來的乾淨。”

其實最初在他跟胭虎差不多年紀的時候,也曾那樣天真,日夜夢想著為國效力,十方殺敵,保一方太平。可等真踏入官場之後,他才明白一切並非想象的那樣簡單。

現實太過殘酷太過複雜,純粹的黑與白幾乎是不存在的。

趙恒努力適應,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差不多已經適應了的時候,卻被敬重的大嫂反咬一口,一夜之間聲名狼藉。

他自認不是個記仇的人,也曾經自欺欺人的以為已經將這段不堪的往事徹底遺忘,可當真正再一次說起時才忽然意識到:或許他真的從未遺忘。

努力強迫自己忘掉過去的結果就是:那段記憶確實埋藏的更深了,然而卻並未淡去,當有朝一日因為某種原因被翻出來時,它的印記反而更加鮮明。

“……當年我初入行伍之時,有一位大哥對我十分照顧,嫂子……也是個十分賢惠的人,”趙恒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飛快的掙紮了下,才有些遲疑的說出了後半句,“後來大哥去了,他們也沒個親人,我這個當兄弟的自然要將嫂子當成親嫂子來孝敬。每月的俸祿,我都將六成交於她,她待我也確實無微不至……”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那幾年著實是他最為意氣風發的時候。

他是正經科舉出身,允文允武,本就比一般從軍入伍的白身起/點高些,又敢拚敢殺,敢作敢當,提拔的很快,年紀輕輕就搶在一眾前輩頭裡有了正經官身。

誠然,有人眼紅,有人羨慕,有人嫉妒,可沒人不服!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年輕人前途無量!

然而……

胭脂靜靜的聽著,一句話也沒說。

趙恒停了下,然後才繼續道:“大哥,生的十分英武不凡,嫂子也是個溫柔賢惠的好女子,可恨遇上無恥之徒,竟趁我不在闖入嫂子家中,意圖行那不軌之事,結果被我撞了個正著。”

“我敬嫂子如母!哪裡能叫她受這等委屈?便先打了那廝一頓,然後便將他扭送衙門……誰知第二日事情急轉直下,嫂子竟然一口咬定是我要輕薄於她,那衙內才是仗義出手的。”

“好不要臉!”胭脂聽的火冒三丈,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趙恒苦笑一聲,又長長的歎了口氣,“我那時年輕氣盛,自然想不到其中關節,可如今回想起來,那衙內靠山強硬,又沒鬨出人命,最多不過打幾棍,賠幾個銀錢就完了,可這仇也就結下了。嫂子一個寡居女子,又無處投奔,如何能不怕?”

“話不能這樣說!”胭脂打斷他,滿臉怒氣道,“難不成因為怕,就要行這忘恩負義豬狗不如的事?你一個不相乾的人都肯為了她豁出去前程,她卻因為一點點擔心就叫你背黑鍋,當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一個無依無靠的寡婦遇到這種事確實會怕,但趙恒就不怕了嗎?他本來年紀輕輕前程遠大,這件事本也與他沒有任何直接關聯,他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可他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出手了,哪怕知道有可能葬送自己大好的前程!

他不是人麼?難道他不是娘生爹養的嗎?他什麼背景也沒有的熬到那一步容易麼?

這等恩將仇報之輩,當真令人厭惡至極!

趙恒將胭脂拉過來,叫她坐在自己腿上,摟在懷中輕聲安慰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不必太過氣憤。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本也受不大了官場憋悶,順勢辭官罷了。你瞧我如今逍遙自在家大業大,又有什麼不好的?”

“這能一樣嗎?”胭脂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自己辭官,那是自己不稀罕,走的時候照樣風風光光的。可這又算什麼?豈不是惶惶如喪家之犬,當真叫親者痛仇者快!平日與你交好的上官師長兄弟難道就沒有替你說話的嗎?”

“那衙內便是上官的兒子,”趙恒道,“恩師和兄弟自然是信我的,可一來受害人本身就指證我,二來那廝正得重用,權勢頗大,輕易奈何不得。我不願連累旁人,索性一走了之。信我的自然信我,不信我的,努力辯白也無用。”

胭脂是又心疼又生氣,心疼他滿腔抱負和曾經的努力付諸東流,生氣的卻是老天不開眼,多有自私自利忘恩負義之輩……

見她隻一味的生悶氣,趙恒反而笑了,“莫氣,都過去了,隻是可惜,將來你不能誥命加身。”

“說什麼渾話!”給他這一打岔,胭脂哪裡還顧得上生氣,乾脆抬手掐了他一把,低聲道,“我,我可未必要嫁你!”

“成,”趙恒也不生氣,隻是笑眯眯的,“那你切告訴我要嫁誰,什麼時候嫁,到時候我去搶親也就罷了。”

胭脂給他逗樂了,“搶什麼親?難不成搶去做個壓寨夫人?”

趙恒一本正經的點頭,“倒是沒做過寨主,聽著倒也新奇有趣,若你不嫌棄,回頭便做一個試試。”

“誰不嫌棄?”胭脂白了他一眼,“哼,我嫌棄的很!”

兩人說笑半日,胭脂又問,“徐知府又同你說了什麼?瞧他頗看重你,彆是年還沒正經過完就打發你出去做什麼事吧?”

“你想的也忒多了些,”趙恒笑道,“他得了信兒,我的恩師借機上了折子,想要替我翻案。”

“這是好事,不過,他認識你老師?”胭脂怔了下。

“徐大人原就是京官放下來曆練的,過不幾年還要回去,早年在京的時候,同恩師見過幾回。”

官場之人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沂源府距離京城雖然數百裡,可對這些人而言,並不算什麼。

胭脂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很明智的沒有繼續刨根問底。

左右官場的事情她不懂,也不感興趣,知道個大概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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