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麵。
女人一臉刻薄給了一個六七歲的男孩一巴掌，直接打的男孩摔在地上，聲音尖細的嘲諷：“你問我為什麼會這樣對你？”
“你又不是我親兒子，你想我怎麼對你？你想知道啊，那我就告訴你，黎家嫌你八字衝了老太爺，不要你，丟給我養，我養大你就不錯了，還想我對你好？”
“小崽子，你得報答我的養育之恩，彆不識好歹，居然還敢質問我？”
畫麵一閃而過，隨即閃過另一幅畫麵。
醉醺醺的女人歇斯底裡的吼著，“學校給的獎學金呢，把錢給我！”
“你不給是吧？”隨即女人拿起電腦上的仙人球，直接摔過來，少年躲了一下仙人球直接擦著太陽穴靠上一點的位置劃過——
血滴滴嗒嗒的順著臉頰滑落到下巴。
少年身體晃了一下，眼睛陰狠的盯著那個女人。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女人不屑的笑了一聲，“你敢嗎？我跟你說小王八羔子，你要敢動老娘一下，我讓那些男人卸掉你一條腿。”
“你彆想跑，你跑不了，乖乖長大以後賺錢養老娘，我這種爛人，你覺得我豁不出去？你要是敢亂來，我有的是辦法毀掉你。”
腦中的恨意鋪天蓋地的湧來，他一腳踹上那塊石碑，力氣太大，腳都在嗡嗡的震疼。
然後呢？
這是他的過去？
還有什麼？
黎白手指撫上太陽穴處至今仍淺淺存留著的傷痕，眼眶發紅死死盯著照片上女人尖酸的臉。
那種恨意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想不起來……還有什麼？
他死死捂著頭，幾乎陷入魔障。呃，頭好疼，到底是什麼？
“黎白，黎白，你在哪裡？”
溫柔的女聲從遠處傳來，他猛地回過神來。
“黎白，你在哪裡呀？”
他暫時壓下煩亂的心緒和恨意，收斂情緒，朝那邊走去。
“吟吟，我過來了。”
“嗯，我們走吧。”
黎白牽著她的手往外走，怕她擔心，暫時壓下亂七八糟的憂慮。
到底為什麼會有這樣一段記憶？
他跟這個小鎮，跟這個女人……
他心裡發慌。
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天空一瞬間陰沉下來，天邊像是破了個窟窿，雨水瘋狂地傾瀉而下。
黎白攬著她的肩，小心護著她，將傘大半都傾到她那邊，也顧不得再想那些有的沒的，打量四周有沒有避雨的地方。
“吟吟，這邊有個公園，我們先進去，等雨小一些再走。”
聽到公園林吟兒僵了一下。
“……嗯。”
黎白沒發現她神情不對，趕緊攬著她的肩膀往公園內走。
“吟吟，這邊有個亭子，我們先進去，小心點，這裡有台階，嗯，邁腳，再邁……”
進了亭子，黎白收了傘。
兩人在亭子裡坐下。
林吟兒閉上眼睛，曾經的回憶一幕幕閃過。她努力想揮掉那些記憶，卻怎麼都揮之不去。這個地方太熟悉了，熟悉的她清晰記得這公園的每一處結構。
黎白坐下後這才有時間打量這裡，腦中忽的一恍，盯著這個公園，他突然腦子一陣抽疼。
好熟悉。
……
“下雨了，進亭子裡麵坐吧，要我扶著你嗎？”
“誒，好啊，謝謝你。”
穿著校服的少年，扶著穿白裙子的少女，一步步走進亭子裡。
少女輕聲問：“你為什麼總來這裡？我媽媽說你穿著校服，你不去上學嗎？”
“不想去，那些東西我都會。”
“那你一個人待在這裡不無聊嗎？”
“不無聊，我在看書。”
“啊，原來你在看書呀。”
兩人沉默著沒在說話。
緊接著畫麵跳轉。
依舊是在長椅上坐著。
少女低聲問：“是你嗎？你在旁邊嗎？”
“嗯。”
“你受傷了嗎？我怎麼聞到有血的味道？”
“……嗯。”
“啊，那你快去醫院看一下呀。”
“沒錢。”
少女從包包裡掏了一下，“給你，不知道夠不夠，我隻有這些了。”
少年沉默了一下，側頭看向她，“你好蠢，怎麼能給陌生人錢？”
少女笑起來，“沒有呀，我覺得你是好人啊，我們每天一起坐在這裡也不算陌生人，雖然也沒有說過幾句話，但我從其他人那裡聽到過你的事情。”
少年僵了一下，“你聽到什麼了？”
“說你媽媽對你很糟糕。”
“那女人不是我媽。”
少女沉默了幾秒，小心翼翼的問：“她打你了嗎？”
少年沉默了好一陣兒才說，“她不敢，是她男人。”
少女抿了抿唇，“你傷到哪裡了？”
“……背上被劃了一刀。”
“啊！那快點去醫院吧，我陪你去，這邊有家診所，那位叔叔特彆好，他一定會幫你的。”
“你真傻。”
“哪裡傻了？快走吧。”
“哎，你等等，小心一點彆摔了，我拉著你走。”
“嗯。”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林吟兒，吟唱的吟。你呢？”
“黎葉，黎明的黎，樹葉的葉。”
……
黎白身體無可抑製的顫抖起來，拳頭緊捏著。
黎葉，他是黎葉。
過往的記憶一瞬間衝入腦海頭，一陣一陣的抽疼卻又異常清醒。
他僵硬的側頭看向旁邊閉著眼的姑娘。
她的眉目比那時更精致了幾分，褪去了少女時期的青澀。
吟吟，他的吟吟。
黎白顫抖著手靠近抱住她。
林吟兒睜開眼睛有些詫異，“怎麼了黎白？”
黎白緊緊抱著她，壓抑著聲音，“吟吟。”
林吟兒不知道他突然怎麼了，卻能感覺到他在難過。
她伸手回抱住他，手指輕輕拍他的背，“怎麼了黎白？”
感受著背部的輕撫安慰，黎白一瞬間淚流滿麵，無聲的崩潰，無聲的悲泣。
他克製著聲音低喃：“吟吟，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
林吟兒輕輕拍拍他的背，“沒事，隻要你一直對我好，眼睛不恢複，有你做我的眼睛啊。”
黎白從來沒這樣崩潰過，好傻，和以前一樣傻。
吟吟，終於找到你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那個丟下你的混蛋，是我啊。嫉妒了那麼久的初戀，原來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