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買賣(二)(1 / 2)

有錢 呂天逸 7167 字 3個月前

車隊駛入目的地清溪村,停在一戶農舍前。

農舍在龍潭山山腳下,白牆黑瓦,爬山虎青碧,色彩明澈得晃眼。

喬萬山前些年已將這農舍及左右兩戶一齊買下,還簡單翻新過,為進山祈福時方便落腳。

將法器法衣與供奉祭品準備停當後,張修鶴與眾弟子先行上山,在龍神祠開壇做法。

自打供桌擺好,張修鶴就在祠堂小院裡開顛,旋轉跳躍不停歇。

喬樂然跪坐在蒲團上,偷偷擺弄手機,跟聶飛直播吐槽。

聶飛:怎麼樣,乾嘛呢?

喬樂然:連蹦帶跳還念咒,四舍五入一愛豆。

聶飛:哈哈哈哈哈!

喬樂然:一口氣顛倆小時了,步法都不重樣,編舞很優秀了。

聶飛:這也太努力了吧?玄學愛豆啊。

喬樂然:可不,這麼毒的太陽,還挺大歲數,我都怕他中暑。

小哥倆正貧著,喬樂然胃中忽地一陣翻江倒海,他收起手機做深呼吸,卻更難受了。

上山前,他按祈福流程在木桶裡泡澡,不僅泡得皮皺,還被秘藥醃得入味。這秘藥乍聞像麝香,又比麝香多幾分腥甜,濃得不行,聞多了辣嗓子眼兒。這大熱天的,他被熏得想吐。

據張修鶴說,這秘藥叫“龍悅”,龍神聞到就會龍顏大悅,龍顏一悅,那就好說話。

沐浴焚香後,喬樂然又被裹上祈福時必穿的袍子。袍子是綢緞質地,色澤朱紅,衣襟與袖口精細地繡著四種形態不同的海浪紋樣。

說是祈福的法衣,式樣卻像古代女子出嫁時穿的嫁衣。喬樂然跟聶飛他們吐槽過這事兒,結果拜龍神就被他們歪曲成拜老公了。

至於法衣為什麼是紅色,張修鶴的解釋是:朱紅乃華夏正統之色,古時帝王禦批、宮牆著色,皆用朱紅。龍族鎮守華夏大地,也奉朱紅為尊,見喬樂然穿朱紅,龍顏又會大悅。

不僅如此,張修鶴的弟子還用龍悅香混合朱砂,用羊毫筆蘸著,在喬樂然露在外麵的手背、頸項、鎖骨等處描繪出類似龍鱗的圖樣,以示虔敬,據說龍看見這些偽造的龍鱗,龍顏就會又雙叒叕大悅……

這龍顏也太容易大悅了,哪來的二傻子龍,一哄就樂,喬樂然腹誹。

他揩一把額角虛汗,衝立在他身旁照應的弟子比個手勢,起身走到樹蔭下,貪婪地呼吸著從下方山坳吹來的涼風。

徐莉皺眉:“怎麼了?”

“不行了媽,我想吐。”喬樂然扶著樹乾嘔,“熏得慌。”

徐莉遞去礦泉水:“小口喝,壓壓。”

喬樂然抿一口,用涼絲絲的瓶身抵住太陽穴,奄奄一息:“今天這味兒也太衝了……”

往常來拜他也泡藥浴,但沒這麼熏人,而且往常儀式也沒這麼磨嘰,都是一個小時完事兒。

徐莉纖細的眉一挑,正要開口,喬樂然口無遮攔道:“都蹦躂兩個多鐘頭了,他幾點完事?待會兒中暑暈桌上,再報銷兩百萬藿香正氣水……”

“說什麼呢!”徐莉狠剜他一眼,“多大人了,嘴上沒點兒輕重!”

喬樂然有點兒掛不住臉,鼓鼓麵頰,嘟囔道:“沒多大,未成年。”

徐莉深吸口氣,道:“你十八歲這年大凶,得行大禮,所以這次和以前流程不一樣。”她倦憊地捋一捋頭發,“不是都跟你說過嗎,說的時候聽什麼了?這也不信那也不信,萬一真出什麼問題,後悔都來不及……”

“媽,我突然不難受了。”喬樂然為逃避挨訓,虛弱地飄回蒲團上跪好。

跪穩當了,就哼哼唧唧地發微信:我都快曬中暑了,我媽還說我。

聶飛:你老公也不說給你布個雨,什麼狗男人,蹬了他吧,樂,我跳大神兒保護你。

喬樂然:……

又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這時,徐莉又衝他咆哮:“喬樂然!手機放下!”

又暈又熏又想吐、被迫搞封建迷信、被哥兒們調侃,還遭遇親媽直呼大名的死亡威脅……喬樂然收起手機,心如死灰,麵如死人。

……

在距龍神祠約十裡地的山林中。

肅殺涼風穿林打葉,激起一片颯颯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自幽林深處傳來,一株矮樹後血柱飆射。

樹後晃出個男人,手裡拖著一頭尚在飆血的肥壯山豬。

這山豬約有五六百斤重,早已超過成年男性的負重上限,他卻不當回事兒,把山豬當條毛巾似的,長臂一振,掄圓了啪地甩在肩上。

山豬血仍汩汩淌著,可這人身上連條布片都沒掛,根本不怕臟。那一身精悍緊繃的肌肉浸飽細汗,微微泛亮,蘊含著獵豹般危險的力量感。

他不是人,是一頭半龍半狼的睚眥。

他活在龍潭山上,龍神祠就是他的家。

前些年,他在同族幫助下嘗試過入世闖蕩,卻因性情暴戾諸事不順,終究隻能回歸山野,捉豬果腹。當時同族叫他取個凡人名字,他見山中林木多,就揪個“林”字當姓,再取“睚”字諧音“涯”為名,簡單粗暴叫林涯。

林涯扛著豬,步履如風,直奔龍神祠而去。

聽說……那小孩兒來了。

耳根發燙,想必是泛紅了,林涯抬手照耳根狠搓兩把,卻搓得更紅熱。

頭頂紅鬆的針葉間蓬地爆出一簇尖細的嘻笑,是無孔不入的山精們。

“嘻嘻,尊上耳根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