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直到被駱夏動作輕柔地放到床上蓋好被子都是懵的。
駱夏已經邁著大步急匆匆地去樓下拿額溫槍。
她坐在床上,倚著被他豎起來墊在她背後的枕頭,認真地回憶著自己大概在什麼時候受了涼。
思來想去,好像也隻有吃過飯後那段時間。
從飯店出來要跟賈誠分開各自回家前,幾個人站在外麵聊了會兒。
那會兒溫度就已經降了下來,風也吹了起來。
向暖正回想著,駱夏就一手拿著額溫槍一手端著杯溫水走了進來。
他把溫水遞給向暖,然後就給她側了側體溫。
37.8°C,低燒。
駱夏沉了口氣,讓她把水喝完。
“去洗個熱水澡,能緩解一下。”駱夏對向暖說。
向暖點點頭,“好。”
駱夏拿著額溫槍和水杯出去,走到門口時不忘給她帶好門。
向暖找出要換的衣服,進了浴室洗澡。
而駱夏下樓後便抓了車鑰匙冒雨開車出門。
向暖被嘩嘩的水聲包圍著,外麵又下著雨,根本沒聽到車開走的聲音。
她衝了澡出來,下樓去喝水,這才發現客廳很安靜。
駱夏好像不在家。
向暖剛倒了杯水,還沒來得及喝,駱夏就從車庫通往客廳的門那兒出現。
他T恤的肩膀處和後背等地方顏色都因為濕掉而變深,發梢也潮呼呼的。
駱夏快步進來,顧不上自己要用毛巾擦乾一下,拉著向暖上樓,讓她躺床上休息。
他拆開買回來的降溫貼,給她往額頭上貼了片,低聲囑咐:“躺會兒,我去給你沏杯清熱解毒的顆粒。”
說完他就起身要走。
向暖拉住他的手指,提醒:“你先去擦乾一下,洗洗澡,彆感冒。”
駱夏回頭垂眸衝她露出淡笑,安撫道:“好我知道了。”
他從她的房間出來,用清熱解毒的顆粒給她泡了杯水,水溫太熱,需要等些時間才能喝,駱夏就進浴室衝了個澡。
到底是身體不舒服,向暖躺在床上,渾身乏力地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幾乎要睡熟時,被一道低沉溫柔的嗓音喚醒:“向暖?向暖?”
駱夏見她睜開了眼睛,把她扶起來,將那杯晾好可以喝的水遞給她,語氣輕哄:“把這杯喝了。”
向暖接過杯子,聽話地喝完。
駱夏從她手中拿過空玻璃杯,放到床頭櫃,他用指腹輕輕地給她揩去嘴角的水漬。
然後捧著她的臉,低頭溫柔地吻了吻她的唇瓣。
今晚他沒像往常那般拉著她吻個不停,晚安吻點到為止,而後就適時退開,摸摸她的腦袋,低沉的嗓音泛著清潤:“好好睡,睡一覺就好了。”
向暖卻有點不滿足。
她抓著他的手指沒鬆,隨後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動親了他。
駱夏無奈,又被她撩撥心起波瀾。
最終還是沒控製住,親了她好一會兒才罷休。
在向暖乖乖躺下要睡覺的時候,駱夏蹲在床邊,湊近她溫和道:“今晚我會過來看你幾次,提前告訴你,你不要怕。”
向暖怕他休息不好,溫噥軟語道:“你好好睡,不用特意過來,我睡一覺明早就退燒了。”
駱夏嘴角輕揚了幾分,捏捏她的臉蛋,沒再跟她爭,隻說:“睡吧,晚安。”
“晚安。”向暖已經困得不行,呢噥完就閉上了眼,很快便沒了意識。
駱夏定了好幾個鬨鐘,每三個小時過去給她測一次體溫。
中途在降溫貼到時間後幫她拿掉,還特意用酒精給她擦拭了幾下頸動脈幫她降溫。
向暖當時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抓住他的手哼唧呢噥:“乾嘛呀?”
半夢半醒的她說話似嬌似嗔,撩人得緊。
撒嬌般的嗓音落到駱夏的耳中,就像勾引。
駱夏無奈好笑地問:“你以為我想乾嘛?”
向暖又要昏沉地睡過去,沒有接話。
他一下一下地給她用酒精擦拭脖頸,回答她的話說:“給你物理降溫,會舒服些。”
她又哼了兩聲,跟小貓伸出爪子輕輕撓手心似的,聽的他心口泛癢。
駱夏哭笑不得,又覺得她實在可愛,忍不住俯身輕輕地在她嘴唇上啄了下。
好在黎明的時候,向暖的體溫終於恢複正常。
駱夏剛用額溫槍給她測完體溫,還沒來得及離開,向暖就睜開了眸子。
她躺在床上,睡眼惺忪地望著坐在床邊的男人,以為自己在做夢。
看到他要起身離開,神誌不清的向暖本能地拉住了他的手。
“彆走。”她呢喃著伸出手抱著他的脖子,又閉上了眼,就這樣靠在他懷裡繼續睡。
駱夏有些意外地被她擁著,他小心翼翼地將額溫槍放到床頭櫃上,回摟住懷裡的女人,嘴角輕勾。
好一會兒,等向暖再次睡熟,駱夏才慢慢地把她放回床上,給她蓋好被子。
他起身走出臥室,下樓去做早飯。
向暖醒過來後把黎明粘著他的事錯記成了自己做的夢,對駱夏隻字沒提。
吃飯的時候駱夏問她要不要在家休息一天,向暖搖搖頭道:“不用了,已經不燒了。”
駱夏尊重她的決定,沒多說。
吃過早飯就把人送去了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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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往前碾軋,隨著開學季的來臨,秋天不知不覺地踏入生活。
向暖和駱夏每天按部就班,但因為工作都很忙,時間上大多數又都錯開,他倆除了周六日去跳舞健身,也沒怎麼出去玩過。
約定的一起看日出也始終沒機會落實。
九月中旬的周二晚上。
駱夏開車接向暖下班,在回家前兩個人去了趟超市。
買了些食材,又買了點零食。
後來經過女性用品專區,向暖默默鬆開挽著駱夏手臂的手,一個人轉身拐進放天使巾的貨架前。
二十多號大姨媽要來,但她記得家裡沒存貨了。
向暖找到她常用的那款,拿了一包夜用兩包日用。
一轉身,駱夏就在她身後。
向暖:“……”
她眨了眨眼,表情淡定從容地把天使巾放到購物車裡。
駱夏笑了下,自然地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摟著她往前走。
他倆誰都沒講話,但卻同時突然想起了高三那年的一件事。
2009年十月份秋季運動會那天。
她親戚到訪,不小心弄到了褲子上,被/操場上不知哪個年級的幾個男生嘲笑。
沒有外套的他拿了靳言洲的跑去追她。
最終因為她驚慌無神手忙腳亂地拿不住外套,他直接幫她係好打結。
那是向暖高中記憶中,他唯一一次朝她奔跑而來。
也是那次,她第一次清晰地認知到,在以後那麼長的人生中,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人,能讓她如此喜歡。
因為年少時遇見的他給了向暖足夠的尊重和保護,向暖從此無法忘記這個叫駱夏的少年。
有很多人一生也遇不到這麼美好的人。
而她當時,慶幸又難過。
慶幸她此生遇到了,難過他並不屬於她。
其實那個經曆對駱夏來說也是僅有的一次。
他長那麼大,在她之前他從未給女生往腰上綁過外套。
因為對十七八歲的他們來講,這種親昵的行為,應該隻有男朋友才可以做。
但當時情況緊急,他隻能快速地幫她打好結。
駱夏在自助付款機前結賬,向暖就在旁邊等著他。
等他付了錢,將東西拎在手中,她主動拉住他另一隻手,手指滑入他的指縫,與他十指交扣。
駱夏垂眼笑了笑,回握住她的手。
兩個人從商場牽手出來,上車回家。
晚上吃過飯,向暖把客廳的燈關掉,用遙控器合上窗簾,開始和駱夏一起看電影。
今天買了袋瓜子,向暖拆開,一邊看電影一邊剝。
但又不吃。
駱夏親眼看到她將剝好的瓜子仁放在一塊,等到攢夠一堆,她就捧在手心裡,一口悶下去。
“早知道就給你買瓜子仁。”他低聲說了句。
向暖扭臉看他,嘴巴咀嚼著,衝他搖頭。
等她將嘴裡的瓜子吃下肚,才開口小聲說:“直接買瓜子仁就沒這種樂趣了。”
駱夏搞不懂女人的心思,但也不需要搞懂。
他隻需要給她剝瓜子。
向暖撕開一瓶養樂多的包裝,仰頭喝了幾口。
雖然嘗過了低糖的,但她還是最愛原味。
駱夏沒一會兒就剝了一小堆,他拉過她的手,讓她攤開掌心,把剝好的瓜子仁都給她。
向暖驚訝又開心,捧過瓜子仁又一次填進嘴裡。
她滿足地笑著,連眼睛都彎了起來。
一個電影將近倆小時,看完也到了該去睡覺的時候。
兩個人都沒有動,客廳依然關著燈,合著簾。
隻有投影儀開著,投在牆上有一些微弱的光亮。
向暖早已經從沙發上滑下來,坐在了地毯上。
她沒骨頭似的靠著駱夏的腿,姿態懶散的像隻貓。
須臾,她直起上半身,語氣認真地開口說:“駱夏,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駱夏疑問:“嗯?什麼事?”
“就是……關於國慶節的安排,”向暖抿了抿嘴巴,輕言細語道:“國慶節我想帶我媽和靳叔叔去外省旅遊,拉上靳言洲一起。”
駱夏點頭應:“好。”
“你要一起嗎?”她有點期待地問。
駱夏無奈道:“沒辦法一起。”
他國慶期間有輪班,到時候車票機票都緊張,去不了外省。
駱夏離開沙發,蹲到坐在地毯上的向暖身旁,他抬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善解人意地溫聲說:“你先好好陪阿姨和叔叔,我們有的是時間和機會,等國慶假期後,找個我們都休息的周六日,我帶你去玩。”
向暖扭臉望著他,唇邊漾開笑,欣然應允:“好。”
駱夏嘴角微勾,湊過去在她唇瓣上輕柔地啄了一下,而後又覆上去,細致地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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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假期。
向暖叫上靳言洲一起,陪著兩個長輩在外省遊玩。
她特意帶上了相機,拍了不少照片,有風景也有人。
每天晚上回到酒店的房間,向暖都會和駱夏開視頻。
這是他們在一起後第一次和對方分開,雖然沒住在一起之前有時也會幾天不見,但至少人在本地。
而現在他們暫時異地。
假期第四天,向暖剛和家人走到人山人海的景點不久,她正在給向琳和靳朝聞拍照,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向暖扭頭,看到一張不算陌生的臉。
男人笑道:“向暖,果然是你!”
向暖也很意外,“佟科?”
佟科挑了挑眉,揶揄:“難為你還記得我。”
佟科就是向暖大學時追她的那個法學生。
當時他倆同在辯論社,多少會有點交集。
向暖不知道對方怎麼得知的她的習慣和喜好,每次出擊都像捏準了她的七寸,非常投其所好。
但因為她當時滿心裝的隻有駱夏,其他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就乾脆果斷地拒絕了佟科。
佟科也不是糾纏不放的人,被拒絕後過了幾天又找過向暖一次,確定他是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就斷了念想。
“你跟誰來這兒旅遊?”佟科正問著,買水回來的靳言洲就走了過來,遞給向暖一瓶。
然後轉身離開,去了長輩那邊,給兩位長輩分水。
佟科瞅了瞅這個冷淡的男人,有點好奇地問:“他不會就是你心裡喜歡的那個人吧?”
當年向暖因為佟科幾天後不死心地又問她,就明確告訴了對方她心裡有喜歡的人。
向暖扭頭看了眼旋開瓶蓋正仰頭喝水的靳言洲,哭笑不得道:“他是我哥。”
佟科:“抱歉抱歉,草率了。”
“那你現在……”佟科不露聲色地佯裝隨意問:“……跟你喜歡的他在一起了嗎?”
向暖彎了眼眸,點點頭,語氣輕快明朗:“在一起啦。”
“挺好。”佟科笑了笑。
向暖沒看到,靳言洲拍了張照片直接發給了駱夏。
這天晚上和駱夏視頻的時候,他似笑非笑地問:“今天見到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