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既然在前一秒扮上了慈父的形象, 就不可能在現在嗬斥卡魔拉,或者懲罰她。
起碼在得到阿芮爾的回答前, 他不能這麼做。
阿芮爾搖頭:“我不知道它的位置在哪裡,靈魂寶石的蹤跡應該是所有寶石中最難捕捉的了, 您應該知道。”
阿滅確似笑非笑地瞧了阿芮爾一眼:“‘不知道’。”他重複了一遍阿芮爾剛說過的話,“大概從四個月前的某一天開始,這個詞成了你的口頭禪, 和我說過的話裡每三句就會加上一個‘不知道’。”
不過正如阿芮爾所說的那樣, 靈魂寶石是六塊寶石中最難找到的那塊,他的女兒們知道位置卻不告訴他, 他原本擁有的那塊寶石被女兒捏碎。
再加上奧丁那個老東西還沒死。
現在發起這場戰爭真不是一個好時機。
可阿芮爾捏碎寶石的事情讓他不得不加速這場戰爭的開始, 至於為什麼不懲罰她?因為他能從阿芮爾的身上感受到寶石的氣息, 他連睡覺時都會拿在手裡的權杖的氣息, 而寶石會吸引寶石。
阿芮爾暫時還有用。
“那卡魔拉呢?你給我帶來的會是好消息嗎?”他看向站在阿芮爾旁邊的紅發綠膚的女人, 她是在阿芮爾來之前,阿滅最滿意的女兒, 無論是性格還是能力都是最像他的那個。
阿芮爾其實是最不像他的那個,可她能力強大,這是優點也是隱患。
“我更不知道了。”卡魔拉的態度一如既往。
在阿滅得到這樣的答案後, 終於可以卸下裝扮了。
他一秒變臉:“我給過你們機會,可是你們兩個, 最讓我驕傲的兩個女兒, 一起讓我失望。”
“什麼意思?”阿芮爾問。
卡魔拉也想這樣說,可她沒有機會, 阿滅在說話的同時抬手將她懸空,食指與拇指隔著空氣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
劇痛使她尖叫,她的四肢在空中亂甩,可她的胸腹就像是放在台子上似的,無論她怎麼動怎麼甩,都無法從空中摔落。
接下來噩夢般的一幕發生了。
阿芮爾在很早之前就告誡過卡魔拉,千萬不要將任何和靈魂寶石有關的事情告訴星雲,千萬不要。
可阿芮爾沒想到,‘監控器’並沒有裝在星雲的腦袋裡,它裝在了卡魔拉的身體裡,而卡魔拉的眼睛成了投影儀!
她被懸在空中,頭被強製性抬起,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睛正對著牆壁射出兩束光,上麵是她看到與聽到有關靈魂寶石的一切。
“為什麼會給她裝上這個?!”阿芮爾吼道,“為什麼?!”
“為什麼不呢?”阿滅問。
“她做錯過什麼?她努力,上進,在每一次比賽中的成績都很好,她還為你做了那麼多事情!”阿芮爾不能理解,“你還記得她身上受過的傷嗎?都是為了完成你發布的任務!”
“是啊。”阿芮爾這樣問正中阿滅下懷,“但是造成我在她的身體裡安裝這些的難道不就是你嗎?她的確什麼都好,可是每次的比賽她都贏不過你。”
卡魔拉的尖叫聲持續不斷,她幾次想要咬牙忍住聲音,卻都被阿滅強行捏開了,他想要卡魔拉能一直尖叫,刺激阿芮爾。
“她的確為我做了很多事,受過很多傷,可依舊比不上你不是嗎?你不用受傷就可以完成每一次任務,除了去到地星後。”
他打了個響指,動用了真實寶石的力量。
“啪——!”
四周的景象又一次發生了改變,卡魔拉還懸在空中,阿芮爾和阿滅還站在原位,可眼前忽然又出現了另一個他們。
她們小時候比賽的樣子,連星雲也在一旁。
“我在上個月的比賽結束後,聽到星雲的哭喊聲了。”小卡魔拉很是忐忑,她忐忑地拉著小時候的阿芮爾說,“他對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在她清醒的狀態下做的,如果今天星雲再當最後一名的話,一定又要被那樣對待。”
小阿芮爾並不是特彆想談論這些事情,她隻是敷衍地“嗯”了聲。
小卡魔拉擔心地朝後麵看了眼掉隊的星雲:“她的身體一定會受不了的。”
“那你打算怎麼做?”小阿芮爾問,“她還沒有適應新裝上的腿,連走路都跟不上我們,今天的比賽她肯定還會輸的……”
“我知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我隻是有一個想法……如果我在一會兒的比賽中放水,你覺得怎麼樣?”她求助地看向阿芮爾。
……
“不怎麼樣。”小阿芮爾否決了她的提議,“你輸給她,可你會輸給麗貝卡嗎?”
麗貝卡是阿滅的另一個孩子,也是從彆的星球上領養來的,在那段時間阿滅每‘拯救’一個星球,就會從上麵帶回來一個人。
可最後活下來的隻有阿芮爾、卡魔拉、星雲。
“你阻止不了這場悲劇,隻是換了一個人去承受而已。”
……
小卡魔拉沒有聽小阿芮爾的話,她還是刻意輸給了星雲。
阿滅看著這些畫麵,頗為懷念:“看,卡魔拉多麼善良,而你卻從不這麼做,無論對麵的是誰,你從來不會手下留情。她們每個人都有過逃脫懲罰的機會,而因為第一的位置永遠都是你,所以她們每個人都會受罰。”
阿滅曾經帶回來了很多孩子,後來因為逃跑死亡,或是因為不努力、能力比不過彆人,接受一次次失敗的懲罰,在折磨中瘋掉或死掉。
人數一直在減少,可比賽從未停止,在不停地進行,每月一次。
所以到了最後隻剩下他們三人時,連卡魔拉也接受過這樣的懲罰措施。
“我,我不是……”阿芮爾想要辯解,可她根本無法將話說清楚。
這一直是她從小的心病。
不努力就無法活下去,可活下去的代價就是親人受傷,從血肉之軀變成半機器人。
為了未來能做到更多,她活下來了,可卻無法說服自己不去為此感到抱歉,對她們感到愧疚。
阿芮爾這下是徹底掉進了阿滅設下的圈套裡,她連抬頭看向卡魔拉的勇氣都沒有。她需要卡魔拉的寬恕,可在這種情況下,卡魔拉的所有力氣都用來尖叫了。
她的尖叫也恰好是促使阿芮爾陷入自我懷疑的催化劑。
“你是卑鄙的,強硬的,懂得自保與舍棄的人,你要認清楚這一點。”阿滅說。
“她不是!”可阿滅沒算到的是卡魔拉的耐力,她生生壓住了那股幾乎要衝破腦殼的想要尖叫的欲望。
“給我裝上這些的不是她,是你!”
她對著滅霸咆哮:“是你變態的手段!思想!以及讓人恐懼的‘拯救世界’的目標!”
“你設下了這些惡心的比賽,和被迫參與的人又有什麼關係?我們都隻是想要活下去,活下去而已!這並沒有錯!”
卡魔拉的聲音在顫抖,可她瞪向阿滅的眼睛裡是堅定的仇恨。
“就連阿芮爾,她從來沒有輸過,可身體裡還是被你安裝上了可怕的控製器,不是嗎?這其實和比賽的輸贏根本沒有關係,隻是你想要這麼做,你想要我們變得強大,又想要能控製我們。”
僅此而已。
或許有感情,可這和殺手對待槍支的感情沒有什麼不同。
阿滅木然的聽著。
直到卡魔拉吼出最後一句:“你已經看到了地圖,位置,以及去的方法,你完全可以直接去拿它,為什麼還要在這裡和我們浪費時間?!”
又是“啪——!”的一聲。
虛幻的場景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