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想讓這個少女看著他,隻注視著他的心情。
也許是從少女過來問他陰陽術時不經意抬頭撞到一起的眼神,也許是她倚靠在柱子上被光影分割的臉龐,也許……還要更早。在宴會上的那次驚鴻一瞥,也許命運就開始纏繞在一起,密不可分。
枉自己占卜術還得了那人一句僅在皇宮那位荒大人之下的評價,結果連自己的心意都摸不清嗎?
安倍晴明啊,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
俊美的銀發陰陽師站在假山邊,用扇子敲著自己的手心,目光悠遠綿長。
既然是要去鬼宴,晴明由提前邀請了奈奈子,她就索性在安倍府待到逢魔時刻,兩個人才慢吞吞的出門。
“這是朧車,一種小妖怪,但是速度倒是很快。”
陰陽師指尖出現一張畫著符咒的陰陽符,符紙無風自燃,一輛飛行的鬼車朝兩人飛來。安倍晴明率先登上車,朝著奈奈子伸出手。奈奈子不疑有他,自然的將手搭過去,往車上一跳。
入手的感覺柔嫩膩不已,安倍晴明的手微不可察的一抖,最終還是不舍的任由佳人抽手而去。
傍晚正是逢魔時刻,橙紅色的落日在地平線上微微露臉,將天邊一片浩瀚的白雲染成火焰一般的血紅色。空氣裹挾著妖力的痕跡從遠處吹過來,這還沒有靠近鬼宴,但天空中已經能感受到龐大的妖力在大江山內成型。
“說起來……晴明為什麼會去大江山參加鬼宴呢?”
奈奈子理了理自己身上有些褶皺的衣服,疑惑的歪了歪頭。
“這個啊……若是姬君再靠近些在下,也許在下就說了。”
安倍晴明笑的一臉高深莫測。奈奈子還以為他害怕被自己的式神聽見,於是乖巧的挪了過來。朧車裡的空間很大,大到可以三四個人平躺在裡麵,所以此刻靠近了一點點也並不顯得不規矩。
“想必姬君也有聽過平安京內關於在下的流言吧。”
銀發的陰陽師見好就收,他收起折扇,眼角的嫣紅正好和他背後天空的紅霞連成一片。
“略有耳聞。”
“那些謠言,其實也有一部分的真實性。在下的母親,正是曾經信太之森的白狐葛葉。”
“在我幼年期的時候還無法控製自己的妖化,所以在信太森林裡生活了一段時間。等度過幼年期後,才返回了人類世界。而我的母親葛葉,也通過信太之森歸去了它們種族本應該去的地方。”
安倍晴明說到這裡,忍不住看了一眼奈奈子,見她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神情,不禁有些驚奇。
“這有什麼好驚奇的?像晴明這般驚才絕豔的人物,出身並不會損耗您的光芒。況且在我眼裡,妖怪和人類並無區彆。”
妖怪和人類,甚至和監管者都一樣,不過是掙紮在紅塵沉浮中的沙礫罷了。
反倒是安倍晴明被著直白的誇耀弄的一滯,臉上不禁浮起紅暈,他伸出手抵到臉旁尷尬的掩蓋自己的不自然。
“姬君這番話……可真是……”
以他半妖的壽命,自誕生之來的三四十年裡,從未有一日的心跳有如此之快。快的仿佛超越了時間,要從胸膛裡跳出來,震的鼓膜嗡嗡。
哎呀哎呀,這心跳該不會被姬君聽到了吧。
男人狹長的桃花眼一眯,內心居然微微開始期待。
“好像到了。”
奈奈子完全不知道對麵這人心裡的驚濤駭浪。待朧車停穩後,她提起和服的下擺,率先掀開了幕簾。
外麵的天色已經昏暗,夜色開始覆蓋這片大地。明亮的星辰如同塵沙般揮灑在夜幕之上,每一顆都熠熠發光。而在天空之下的大江山,整整一個山頭都燈火通明,一串串點燃的燈籠將這裡裝點的熱鬨不已,從遠處看竟然是同人類的集市毫無二致。
“真美啊……”
安倍晴明下車的時候,燈籠昏黃的光線就這樣鋪在少女姝麗的臉龐上,眼角的淚痣在這一瞬間似乎活了過來,僅僅是一個身影都忍不住讓人提起畫筆將其留下。
“是啊,真美啊。”
銀發陰陽師則是看著少女不禁感慨。燈光同樣映照在他身上,平時顯得冷酷不近人情的銀色頭發都被鍍上一層暖色調,柔和了他整個人的輪廓。
好歹知道這是妖怪的聚會,今日安倍晴明換下了他永遠不變的狩衣,轉而穿上一件黑色和服。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和身邊的奈奈子顯得十分登對。
“雖然這花並不是這個時節開的,但是在下今天卻想任性一下。”
陰陽師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手中的六芒星一閃,化為一道流光而去。
誒?花瓣???
奈奈子仰起頭,在她上方,原本光禿禿的枝乾上忽然開出大片大片粉色的櫻花,被風一吹,一片一片的飄落在她手心和發間。
安倍晴明站在花海外,和少女遙遙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