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繼續, 其他皇子繼續獻禮。
等莫少珩回來的時候,趙焰秋剛好獻了一隻玉帶,也不知道要表達個什麼意思。
莫少珩看了看天色, 按理,宴會進行一兩個小時,就差不多結束了, 結果莫少珩的這台話劇, 直接讓時間延長到現在才開始。
天色……晚了呢。
不過有聖人的特赦, 這涼京宵禁自然不起作用。
莫少珩坐回原來的位置,對趙棣道,“我的話劇如何?”
趙棣:“你這都是從哪裡學來的?竟將話本讓人演出來。”
北涼的酒樓裡麵,也有講話本的, 不過, 還是第一次用真人來演。
邊說邊將食物往莫少珩身邊推, 都還沒吃點東西。
莫少珩答道, “這話說來就長了, 我學到的東西可多了。”
趙棣嘴角上揚,“比如, 天上的星星本是不發光的?地上的大地是圓的?”
莫少珩:“……”
這不是他小時候坐在房頂給趙棣說的嘛, 這家夥居然還記得。
莫少珩來勁了, “說了你還不信,我說的可是真的。”
趙棣正要說什麼, 這時, 趙嵐居然走了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
莫少珩心道,趙嵐不覺得難受得慌?
結果彆人臉上還帶著笑,趙嵐道,“今日聖人壽辰, 我也來敬兩位一杯。”
說完,又對趙棣道,“不知道燕王什麼時候納妾?聖人和天妃都等著燕王後繼有人呢。”
莫少珩:“……”
果然是過來惡心人的。
也不用趙棣回答,莫少珩接口道,“殿下喝多了吧,與其關心彆人的事情,還不如操心操心,還要在國子監抄多久的書。”
聖人還沒有開口放你出來,你就開始過來作妖,是不是早了些。
這話就沒什麼情麵了。
趙嵐臉色都冷了下來,冷哼了一聲,“世子倒是快人快語,但莫要忘記了,北涼始終需要後繼有人,皇室不能無後。”
這是在提醒莫少珩,燕王和他成了親,注定不可能在肖想那個位置了。
也就是說那個位置注定是他趙嵐的,現在將他得罪得這麼死,以後誰落在誰手上還不一定。
當初,他被罰進國子監重新讀書,被剝奪了參政的權力。
但他也贏了,因為他繞了好幾條路,讓趙棣和莫少珩成婚,斷了燕王的前路。
本以為燕王會因此惡了莫少珩,隻是沒想到,不情不願成婚的兩個男人,過得還能太平。
莫少珩眉頭都皺了起來,“殿下此話,說得就早了些。”
趙嵐一愣,何意?
哪怕趙棣真的納妾生了兒子也不可能得到那個位置了,除非廢了莫少珩,將那妾室扶正。
但這樣會惡了鎮北王府,身上娶一男子的曆史也洗不清。
北涼應該接受不了這樣的皇儲。
莫少珩心道,看把趙嵐得瑟得。
好好的宴會,愣是弄得他都沒有了心情。
不行,不讓他好過,趙嵐也彆好受到哪裡去。
這時候,其他皇子獻禮也差不多結束了。
莫少珩看了一眼趙嵐,然後站了起來。
對聖人道,“稟聖人,如今我北涼太子在國子監讀書,朝廷上卻無太子監國。”
“長此以往,恐動搖我北涼社稷。”
“還請聖人指定一名皇子,代太子監國,處理政事。”
不管指定哪一位皇子,反正不是趙嵐就行。
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
趙嵐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住了。
今日聖人的心情大好,眼看他就要從國子監出來,從新上金殿理政了。
但畢竟聖人還沒有口頭說出來不是。
莫少珩現在居然提出這麼一個建議來,可不就是惡心他。
北涼大半年無太子監國,的確是個大問題。
各皇子躍躍欲試,必將引起動亂。
其實在莫少珩之前,就有大臣向聖人提過這樣的意見。
要麼將趙嵐放出來,要麼讓其他皇子代為執行太子之權,以安社稷。
但,聖人似乎並不想太早讓趙嵐出國子監,又對另外一個建議猶豫不決。
沒想到,莫少珩竟然再提此事。
而且,還是當著趙嵐的麵提。
“放肆。”
說話的是王皇後。
“皇家宗事,也是你一個外姓世子能置評的?”
莫少珩不緊不慢,“本來太子監國,以安天下,事關江山社稷。”
“但……”
但太子自己不爭氣,被罰國子監,怪得了誰。
“此事已過大半年,還請聖人早做決斷。”
莫少珩抬頭,“不過是暫代太子之職罷了,一穩朝廷,二安民心,諸位大人覺得呢?”
趙嵐:“……”
說得好聽,暫代太子之職,但將他這個太子置於何地?
他將成為北涼的笑話。
莫少珩在等其他大臣的反應。
果然,有人站了出來,“稟聖人,世子此言並非毫無道理,如今我北涼無太子監國,市井之中早已經議論紛紛,還請聖人早做決斷。”
又有好幾位大臣站出來附議。
莫少珩嘴角上揚。
果然,早就有其他皇子坐不住了。
而莫少珩就是要讓聖人看到,隻要有大臣出來附議,就表明,皇室因為太子之事,私底下已經亂了。
皇室之亂,必定動搖社稷。
聖人最關心的還是北涼,哪怕他以前不忍做出決定,但為了北涼,現在也得有一個選擇的時候了。
聖人看著站出來附議的大臣不少,眉頭也皺了一下。
因為趙嵐被罰的原因,有些大臣的心思就沒有在處理朝政上麵了,各種小心思不斷。
長此以往,的確不是個事。
這時候,王皇後開口了,“聖人,嵐兒在國子監也呆了大半年了,性子已經穩重了不少。”
這何嘗不是趙嵐重入金殿的機會。
所以她才硬著頭皮說了一句。
現場氣氛就微妙了起來,等待著聖人做決定。
安靜中,趙棣突然開口道,“剛才太子勸我納妾的好意,我就心領了。”
落針可聞。
他們剛才還在好奇,趙嵐和趙棣關係不是差到了極點,怎麼還上去敬酒。
原來是去落井下石啊。
趙棣無緣那個位置,趙嵐自然是歡喜的,沒想到好不容易出一次國子監,居然就忍不住去譏諷嘲弄了呢。
怎麼說他們也是親兄弟,趙嵐手上還沒有權力呢,要是等他有了權力,這落井下石還不得直接變成……
聖人冷哼了一聲。
王皇後愣是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趙嵐為何被罰入國子監?不就是因為聖人覺得他心性不行。
本來,在國子監抄書抄了大半年,怎麼也該有些長進了,看上去性子似乎也的確穩重了。
結果呢,第一時間去嘲弄自己兄弟了。
莫少珩就差給趙棣點一個讚。
就算聖人有意讓趙嵐出來,現在也不成了,因為趙嵐自己讓聖人下不來台。
聖人以何理由讓趙嵐重新掌權?說他知道錯了?這不是硬著頭皮自己打自己的臉。
不知道多少大臣心裡一喜。
現在他們想的估計都差不多,隻要不是趙嵐重新以太子身份監國,其他哪個皇子都行。
這代表著,太子的身份動搖了,他們支持的皇子才會有機會。
這種事情,哪怕明麵上聖人不允許站隊,但人心裡的想法,誰又說得準。
聖人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趙嵐,心中也是感歎,扶都扶不起來。
又看了看諸臣。
心思浮動了啊。
國無儲君監國,的確是一件大事。
想了想,半響才道,“即日起,由燕王趙棣,暫代太子之職。”
鴉雀無聲。
有的大臣張了張嘴,但始終沒有說出話來。
心道,若是其他哪一個皇子,恐怕未必能服眾。
但燕王和莫少珩成了親,注定無緣那個位置。
這或許是現在最好也最能穩住所有皇子的一個結果了。
莫少珩也愣了一下。
還有這樣的好事?
趙棣不緊不慢地站起來謝恩。
旁邊,趙嵐的手指都掐進了掌心。
本以為,今日是他重新執掌太子權力之時,這大半年的靜寂他受夠了。
一個一直被所有人簇擁著的人,捧著的人,突然失去了周圍的一切,那種折磨可想而知。
誰曾想,本該是喜慶的一日,竟然是他最大羞辱的一日。
堂堂北涼太子,被架空了所有權力,他算什麼?
彆人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待他?
無用無能?
手心的血都順著掌心流了下來。
眼睛陰森地看著趙棣和莫少珩。
莫少珩也感覺到了趙棣的目光。
感歎了一句,要讓人滅亡,必先讓人瘋狂。
趙嵐……已經在瘋狂的邊緣了。
有些事情雖然過去了很久,但他並沒有遺忘。
當初故意將他遺留在南離,若他僅僅是一個正常的十歲的孩子,會造成如何的陰影可想而知。
現場活絡了起來。
還有大臣上來恭喜趙棣。
是真心恭喜,還是上來給趙棣拉仇恨,這就不得而知了。
說起來,趙棣是前太子呢,現在居然又重新代了太子之職。
還真是世事難料。
不過,趙棣現在的處境也古怪得很。
若是以前,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現在偏偏和莫少珩成了親。
事情就複雜了一些。
但至少,明麵上,北涼重新走上了正軌。
酒過三巡。
推杯換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