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的聲音也陰沉到了極點。
最終還是那老宮人打破了沉默,“或許是一時糊塗,並非心無北涼。”
聖人歎了一口氣,“若是彆人犯了糊塗也就罷了,可他……”
再次沉默,明明是一個不能也不許犯糊塗的人。
夜,有些涼,但聖人似乎完全察覺不到。
深呼吸了一口氣,“能從涼京衛神不知鬼不覺地第一時間獲取消息,除了我,還有誰?”
老宮人:“……”
聖人這是明知故問。
聖人明明知道,涼京衛直屬聖人一人,除了他,也……也就涼京衛本身。
而涼京衛本身,是由鎮東王府負責。
與鎮東王府有關,又與宗祠皇室有關,這樣的人也不過兩人而已。
王皇後以及太子趙嵐。
王皇後這人,平時謹慎得很,也隱忍得很,絕不會將自己置於這等危險的境地。
而另外一人,剛好又和莫少珩有不小的過節。
趙嵐,是能夠借助鎮東王府之勢,插手到涼京衛中的。
平時趙嵐就和鎮東王府走得十分近,這也不能怪他,因為鎮東王府能為他提供很多。
而鎮東王府是四方王,武勳,最是擅長培養死士,探子等,所以趙嵐將一個經過訓練的侍者安排進宗政·府也並非不可能。
聖人曾經告誡過趙嵐,死士,探子,這些看似厲害,但終歸是武勳的事情和手段,身為皇儲,不應該沉迷於這些。
但似乎,有人並沒有聽進去。
還玩得風生水起。
聖人沉默了很久。
禦花園也安靜了很久,安靜得如同死寂了一般,和能看到的皇宮外的燈火闌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夜都深了,依舊能看到皇宮外的不夜城的繁華和熱鬨。
“聖人?”老宮人再次提醒道。
他知道這次對聖人的打擊很大,但還是要保重身體,北涼現在正處於最關鍵的時候。
聖人深呼吸了一口氣,“都這麼晚了。”
然後道,“去吧,宣太子趙嵐,宣王皇後,還有鎮東王立即入宮。”
老宮人的眼睛都縮了一下,然後稱了一聲,“喏。”
深夜的涼京,依舊的熱鬨。
隻是無人知道,怎麼的風暴正在無聲無息的發生著。
依舊是禦花園。
鎮東王名王鎮國,和王皇後麵麵相覷,這麼晚了,為何聖人會召他們覲見?
太子趙嵐也謹慎地站在那裡。
沒有人說話。
似乎有一股說不清的暗流在湧動著。
還是聖人開的口,對鎮東王道,“我記得,你的名字還是先皇所贈。”
王鎮國有些恐慌地拱手,“得先皇錯愛,賜了這鎮國之名,但臣實在恐慌。”
聖人恩了一聲,“還知道恐慌就好。”
不然這第一四方王的稱謂,也做到頭了。
三人:“……”
哪怕還有些驚訝的王鎮國,現在也知道,估計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正要說話,這時聖人又看向了王皇後,“皇後一向謹言慎行,小心得體。”
“隻是……因為太過看重,反而失去了本該有的主見。”
王鎮國和王皇後有些坐不住了,聖人以前可不是這麼說話的。
這話裡明顯壓抑著怒氣。
兩人道,“請聖人息怒。”
聖人笑了,“你們又沒有做錯什麼,有什麼可以惹怒我的?”
兩人:“……”
“要說錯,也不過是教出了一個……賣國的賊子罷了。”
“賣國之人都能安穩無事的站著,你們怎麼倒是嚇得跪下了?”
嘶!
王鎮國和王皇後心裡劇震,什麼意思?
這裡除了他倆,還有太子趙嵐。
教導無方?賣國?
趙嵐也懵了。
一時間竟然半點反應也沒有了。
隻是也不用他反應,聖人直接站了起來,拿起早準備好的棍子一棍子揮了過去。
“堂堂太子,為私賣國,你怎麼還有臉站著。”
“啪”的一聲,響徹整個禦花園。
趙嵐被打得直接耳鳴,跌坐在地。
王皇後看著嘴角都冒了血,狼狽地坐在那裡的趙嵐,甚至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趕緊哀求道,“聖人,聖人一定是誤會了什麼。”
“嵐兒,嵐兒平時品學兼優,在學問上是其他皇子都比不上的,從小都是如此,聖人是知道的,嵐兒飽讀聖賢書,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做出有損我北涼之事。”
聖人氣得都笑了,“飽讀聖賢書,從小如此?”
“他從小就懂得將比他優異之人丟在異國他鄉?”
“他飽讀聖賢之書,聖賢書上是這般教他心腸歹毒?”
“不做有損我北涼之事?”
“莫少珩是我北涼忠良之後,是鎮北王府唯一的男兒,他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叫其他的滿朝文武如何看?你讓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我皇室?”
“我甚至都不敢將此事公之於眾,為何?”
“因為實在沒有臉。”
“本想著,找個機會補償鎮北王府,也好緩解這一段過節。”
“結果呢,死不悔改,變本加厲。”
不然,剝奪一國儲君的參政之權,讓社稷動搖,是兒戲嗎?
但這樣的教訓完全不夠。
趙嵐根本看不到他自己錯在了哪裡。
“這些歸根結底,還可以說是私怨。”
“但千不該萬不該,身為我北涼皇儲,竟然私通外國。”
王皇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鎮國也是臉色蒼白。
眼睛看向趙嵐,當……當真有此事?
趙嵐是北涼太子啊,他甚至什麼都不用乾,安安靜靜地等著就好了。
他沒有理由做出這樣的事情啊。
趙嵐估計也知道事發了。
就像所有人一樣,總是存在僥幸心理。
他也不是沒有想到,聖人會查到他身上,因為時間緊迫,很多事情都沒來得及善後。
但,他以為,他是北涼的太子,是聖人的兒子,身後更有四方王中第一的鎮東王府。
就算聖人查到了他身上,也不過是再一次的懲罰罷了。
隻是沒想到,這一棍子,直接將他打懵了,甚至還捅出了他以前做的事情。
還得了聖人一個心腸歹毒的評論。
聖人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棉甲之事,告知樓蘭探子,你認是不認?”
趙嵐擦了擦嘴角的血,苦笑,不認行嗎?
“樓蘭地處沙漠,就算知道了棉甲的事情,他們也不可能種出棉花。”
嘶!
哪怕王鎮國和王皇後身體都在顫抖。
當真……當真……
趙嵐繼續道,“莫少珩不過一臣子,但屢次三番與我作對,不將我皇室威嚴放在眼裡。”
“他在南離貢獻絲綢,富了敵國,這等事實麵前,他都能不獲罪。”
“我不過僅僅是將一個無用的消息告知樓蘭,我的罪過難道還能大過莫少珩?”
聖人都有些陌生地看著趙嵐。
趙嵐的功課的確不錯,在外人麵前也表現得禮節有度,作為北涼太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也勉強算足夠了。
但現在的趙嵐,在聖人眼中,變得好陌生。
他這是在比誰賣國賣得更徹底嗎?
莫少珩為何無罪?他回國後所作所為,所有的點點滴滴,整個涼京整個朝廷都看得請清清楚楚。
所以這才在絕境之中擺脫了罪名啊。
而你趙嵐,又憑什麼和彆人相提並論?
“就憑你是我北涼太子?”聖人都忍不住問出了聲,“你以為這就是你的免死牌?”
趙嵐還沒有反應,王皇後就直接哭了出來,“請聖人息怒,嵐兒隻是一時糊塗,他以後不敢了。”
王鎮國也臉色蒼白,一瞬間蒼老了好多,他比誰都懂,趙嵐犯了禁忌。
以前,趙嵐是太子,內鬥得再厲害,也可以理解成,為了穩固他太子的位置。
但若是為了穩固太子之位,置北涼的利益與不顧,這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更何況,趙嵐還僅僅是為了對付一個莫少珩就做出這樣的事情,這在王鎮國看來,簡直是瘋了。
聖人深呼吸了一口氣,“那麼,從今天起,你不再是了。”
聲音一落,趙嵐終於算是清新了一點。
有些不可思議,上一次太子易位置,還是因為舉國上下民憤已起,鬨到了這等地步,才不得不易儲。
可見,易儲對於江山社稷影響的重要性。
結果,他僅僅是將一個消息告訴了一個根本種不出棉花的樓蘭古國,聖人就要剝奪他的太子之位?
趙嵐抬起頭,“聖人,我是你的兒子啊,你不能……你不能……”
聖人就這麼看著趙嵐。
正是還有這麼一點血脈親情在,所以趙嵐至少不用死。
但也僅此而已。
然後看向王鎮國和王皇後,“你們二人可有什麼異議?”
王鎮國和王皇後:“……”
原來……原來深夜叫他們兩人前來,是為了廢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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