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的目光艱難地從落地鏡上移開, 看向莫少珩。
莫少珩雖然對落地鏡表現得實在太不在乎了一點,但是聖人覺得,真是個好東西啊。
整個人都清晰的照在鏡子裡麵,光是這一麵鏡子, 恐怕都會讓人沉迷好久。
不過, 莫少珩手上還有一個盒子, 對於新奇事物的好奇心,讓人不得不關注了起來。
莫少珩直接打開盒子。
這次,盒子裡麵躺著的, 井不是什麼亮晶晶讓人心神晃動的東西, 而是……兩個連在一起的木筒。
大小剛好合適一隻手拿起來。
聖人不由得有些疑惑地看向莫少珩。
因為莫少珩的動作居然有些謹慎,要知道,在聖人心中是好寶貝的落地鏡,莫少珩可都是表現得毫不在意,難道這兩木筒還更加的珍貴不成?
莫少珩拿起盒子中的木筒, 遞給了聖人, “聖人一看便知。”
聖人有些疑惑的接過, 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
莫少珩指導了起來,“如此, 將這一端對著眼睛, 另外一端對著遠處。”
聖人:“……”
這是個什麼意思?
但當按照莫少珩的示範,將東西放在眼前後, 聖人整個身體都震驚地站了起來。
身邊,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宮人抬頭,皺著眉,“聖人?”
莫少珩都感覺到了一絲壓迫感。
這老宮人好強的內勁,不過驚鴻一現, 竟然讓他都有一種呼吸不暢通之感。
莫少珩也算知道,為什麼有時候聖人出宮,都沒有通知他這個涼京衛統領,而是僅帶著一些皇宮侍衛了。
以這老宮人的實力,除非是天下五大宗師中人親自來了,否則,根本沒有任何值得憂患的。
聖人擺了擺手,“無妨。”
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從新將手上的新道具置於眼前。
這一次,倒是泰然了不少。
隻不過,內心的震動,何異於山海翻騰。
在聖人的眼睛中,皇宮城門口的守衛,正有序地巡邏著。
但聖人卻知道,這裡離皇宮門口,還太遠太遠,根本就不是目之所能及的地方。
將眼前的道具移開,果然,連模糊的影子都看不到。
聖人在重複著,似乎在確認真實性。
然後又移動著看向其他地方。
臉上的震驚,久久沒有消失。
幾個宮人麵麵相覷,聖人這是怎麼了?
聖人張了張嘴,但最終一個字也沒有說,這裡還有不少其他人,雖是心腹,但實在太過重要,不得有半點暴露的風險。
莫少珩嘴角帶笑,看來聖人明白這東西的真正用處了。
這也是莫少珩隻是獻物,而沒有解說的原因。
古時候打仗,探子和斥候的用處不言而喻,他們就是戰場的眼睛和喉舌。
而有了莫少珩獻上的望遠鏡,在靠人力進行肉眼打探消息和分析敵方軍力的這個時代,就相當於是一件神器一樣的存在。
它……是這個時代,行軍打仗的外掛。
而北涼,又剛好馬上要麵臨一場戰爭了。
所以,莫少珩現在將它獻上,意義之重大可想而知。
這也是為何,昨日糖酒會上,莫少珩不將望遠鏡拿出來,而是現在單獨來獻給聖人的原因。
聖人心裡也有些激動,隻說了一個“好”字。
傳言,先古之時的仙人,有千裡之目,神奇無比。
但神話傳說畢竟是神話傳說,太過遙遠無法考證了。
但現在……他們北涼,竟然也有了自己的千裡之目。
都還不知道莫少珩獻上之物的名字,但聖人已經結合古時神話,給它進行了定義。
當真是個了不得的寶貝。
難怪莫少珩對先前的落地鏡毫不在意,那落地鏡雖然好,但要說真正的作用,自然遠不及他手上的千裡之目。
聖人都有些感概,去年有花仙子的小白瓶,被諸國傳為神仙的寶貝,連北涼在諸國心中,都變得神神秘秘了起來。
其實這種情況是可以想象的,一種傳聞,傳得多了,版本也就多了,加上傳聞本就充滿了神話色彩,自然就顯得神秘了起來。
現在又有了這千裡之目。
連聖人都覺得,自己的北涼,簡直就是神仙國度了,更彆說一知半解的其他人。
莫少珩拱了拱手,“本該是第一時間將兩件小玩意獻給聖人的,但糖酒會在即,為了不影響效果,才拖到現在。”
聖人“恩”了一聲,“你做得很好。”
又說了幾句,聖人已經將手上的望遠鏡玩得不亦樂乎了。
這望遠鏡不親自上手,光是旁觀,絕對不可能猜到其用處,比如旁邊的宮人,現在就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莫少珩和趙棣告辭,他們還要去朱霞宮,給天妃送禮,同是一麵落地鏡。
等從皇宮出來,已經是下午了。
莫少珩對趙棣說道,“我準備去烏衣巷查查賬,你呢?”
趙棣猶豫了一下,他今天耽擱了不少時間,還得回去看奏章。
莫少珩去了烏衣巷。
南一正帶著一群學生趴在地上,用放大鏡看地上的螞蟻,引得一陣一陣的驚呼。
將螞蟻放大後觀看,簡直打開了一群學生的新世間的大門。
莫少珩看著好笑,也沒有管他們,直接上了樓。
這時,趙景澄也捧著一小袋子鹵鴨頭走了進來。
“禦寧,我給你買了好東西。”
一群學生看著擺在桌子上的鹵鴨頭:“……”
“禦寧,敢不敢吃了它,練練膽量。”
趙禦寧小手叉腰,腦袋直搖。
他才不敢。
“你們怎麼不吃?”
趙景澄等:“……”
這鴨頭看著有點可怕。
你瞪瞪我,我瞪瞪你。
半天也沒敢下手。
還是看到外麵跑得腳兒一蹬一蹬的豆子,趕緊招手將豆子召喚了過來,將一袋子鴨頭塞給了豆子,“你嘗嘗啥味?”
豆子疑惑地抓了抓腦袋,這不是他們新上市的鴨頭嗎?
陌生人給的東西,小貨郎們是不會吃的,要是吃了,說不得連人都給拐走了。
但趙景澄等不同,是他們世子的學生,給的東西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豆子拿起一個鴨頭啃了啃,“很好吃啊,軟軟糯糯的,特彆的入味,怎麼了?”
一群學生吞了口口水:“……”
豆子怎麼膽子這麼大?
還在玩放大鏡的南一看得直搖頭,餓這些學生幾天,估計就不會怕了,直接能連骨頭都吃下去。
豆子笑嗬嗬地,“那我去員工食堂吃飯了?我們今天有大米飯,去晚了就隻能吃小米飯了。”
說完還有些羞澀,“我們小貨郎特彆能吃了一點。”
吃飯的事情,他們準時得很。
趙景澄擺了擺手,“去吧去吧。”
豆子抱著鴨頭,一蹦一蹦地往員工食堂跑去,怎麼就不敢吃呢?
他拿去和招娣哥分著吃。
莫少珩查賬,也是一個月例行查一次。
等查完賬,一群學生還在那玩放大鏡。
放在眼前,將眼睛放得老大,去嚇趙禦寧。
趙景澄還在道,“禦寧都不怎麼害怕了,等會我們去嚇小貨郎。”
“小貨郎可是老師的寶貝,你去嚇他們,老師非得收拾你。”
無憂無慮。
莫少珩看了看天色,帶著南一回府。
馬車上,莫少珩問道,“南一,你想南離了嗎?”
南一都愣住了,南離是哪裡?
半響才反應過來,都怪涼京太好玩了,一天無憂無慮地,生活得太幸福了。
莫少珩道,“時機應該快到了。”
南一張了張嘴,“……”
莫少珩繼續道,“你以前藏起來的那些小金庫,應該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回來了。”
南一眼睛都亮晶晶了起來,他以前那麼辛苦賣絲綢賺的錢,自己都舍不得用放小金庫裡麵,居然被人搶走了。
這才是他心心念念的東西。
莫少珩也有些好笑,南一之心大,一鍋燉不下。
南一又有些憂愁,“是不是我馬上得回南離了?”
莫少珩點點頭,“九思公和柳聖師幫你安排得差不多了,隻等你回去。”
南一的身份不同,身上肩負著整個南離的命運,不可能一直呆在北涼。
南一其實也十分舍不得現在的日子,但他也知道他必須回去。
少師身上的汙名還在呢,也隻有他回去,才能撥亂反正,才能還少師一個清白。
多少人還在罵少師白眼狼,弑君之罪。
但這世間,南離最虧欠之人,卻正是少師。
而他,就是唯一能證明少師清白之人。
所以,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其他什麼,他注定都是要回南離的。
莫少珩說道,“做好心理準備吧。”
南一點點頭,“可是我的藥童都還沒有養出來。”
怎麼也得讓少師看到他將藥童養出來才離開吧。
但有些時候,事情總是不能全如人意。
北涼的春天過去了,一晃眼到了夏天。
天氣開始變得炎熱了,街道上,都是喝著冰水的百姓和商人。
雖然炎熱,但涼京的商業依舊繁榮得難以想象,甚至一天比一天繁榮。
因為……更多的商人來涼京了。
這不得不說,莫少珩的玻璃製品,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如同傳奇,如同神話般,傳向了天下諸國,特彆那尊琉璃尊,將北涼渲染成了神話之地。
諸國商人,都是帶著夢幻,帶著發財夢,湧向了涼京。
在此期間,莫少珩和朝廷一次又一次地擴大了商品產量。
工廠已經不局限於涼京了,連臨近的城池,也開始建設工廠了。
原本定於一年一度的招聘會,也不得不開了一次又一次。
所以,除了涼京,現在臨近的幾座城池,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莫少珩的以涼京為中心的商業輻射型發展,正在逐步實現。
等北涼真正的成為天下的貿易中心的時候,北涼就會以這樣的方式,富裕起來,成為繁華的,和其他諸國都不一樣的商業之國。
這日,金殿之上。
百官看到北涼如今的發展,個個都是喜上眉梢。
哪怕是個貪官庸臣,隻要不是賣國之賊,恐怕內心也是雀躍的吧。
甚至還有些感歎,北涼如今的變化,莫少珩起到的作用實在不能無視,也無法忽視。
不由得想起了莫少珩剛回國時候的慘烈。
誰能想到,正是這樣一個背負天下罵名的人,居然一手將北涼推動到了現在這般景象。
當然,現在,至少在北涼,應該沒有什麼人罵莫少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