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張曉茂見他堂哥今天還好說話,也就沒那麼害怕了,把提過來的大籃子給張放遠看。

裡頭裝了些當季的蔬菜,像是蘿卜白菜辣椒一類的,村裡常見家家戶戶都有,但是他先時總往城裡跑,從春耕開始就沒刨地了,家裡的地已經給荒下,壓根就沒菜吃。

“你爹讓送過來的?”

曉茂點點頭:“爹說堂哥要是沒菜吃就自己到地裡去摘。”

張放遠斂眉嘴角上有一抹笑,他爹娘在世的時候就他四伯一家對他最好。

他出去浪蕩,四伯沒少來揪著他耳朵罵,可惜他沒聽進去,還跟人大乾了一架,把四伯氣的不清,後頭他在城裡整日不著家,他四伯也找不著他了,等他哪一年回村裡的時候,才曉得他四伯上山傷了腳,破傷風沒了。

他四伯娘恨他,閉門不見,曉茂後來也遠嫁去了彆處。

這些事一直是他心裡最悔恨的。

舉頭看著還不大的小哥兒,他眸色不免柔和,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 “你爹不生我氣了?”

不久前跑去城裡,臨走的時候他也是跟四伯吵了一架,這朝還叫曉茂送菜來,看來是氣消了。

曉茂抿了抿嘴,他爹沒在家裡少罵堂哥,但哪裡是真氣恨這個人呢,要真的恨了,也就不會時常掛在嘴邊上說:“爹最疼堂哥了,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張放遠笑了一聲:“你可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家裡今晚上吃什麼?”

曉茂想了想:“娘說今兒下雨沒事能乾,要烙餅吃。”

“這麼好,我也過去蹭個餅吃。”張放遠喊著曉茂進屋,舉頭看著灶上掛著的唯一的半邊熏豬頭,他墊了個凳子給取了下來:“也不知道這豬頭肉壞了沒,拿你家去看看。”

張放遠帶上鬥笠,拎著豬頭肉就和曉茂一道去了他四伯張世誠家。

“放遠過來了!”

何氏正在屋簷下洗蘿卜,抬頭便見著一大一小前後朝院子裡走來,她趕忙擦了擦手,笑著起身接人。

張放遠叫人:“四伯娘。”

他順手把手裡的豬頭給婦人,仰頭朝屋裡看了一眼:“我四伯沒在家?”

“在屋裡呢。”何氏也未多跟張放遠客氣,徑直接下了豬頭,眼角有笑:“我跟你們爺倆兒燉了,下雨晚上正好做下酒菜。”

聲音不大,裡頭的人似乎是在認真偷聽隔著一堵牆外的談話:“還給他下酒,城裡沒喝夠還到家裡來喝!”

兩人一同看向了屋裡,張放遠同他四伯娘交換了個眼神後,抬腿進了屋。

中堂裡鋪了軟墊的椅子上坐著個中年男子,麵色發黃,許是時常生活焦愁,眉頭間已經有了深深的溝壑。張放遠他四伯年齡算不得大,也就三十五出頭一些,但是莊稼漢顯老,瞧著已經有四十好幾的模樣了。

男子唬著一張臉,身形全然不如張放遠結實高大,但是經曆過幾十年風霜雨雪,氣勢上卻是很能壓人。

“四伯。”

“你還曉得回來,我當是醉死在城裡,過年都不落家的。”

張世誠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見過張放遠了,自從他爹娘沒了以後,這小子脾氣就變得很古怪,以前最是喜歡上他們家來的,後頭染著些不成器的惡習,在城裡胡亂混著,彆說是上他家來了,在村子裡待的時間都少。

好不易見著人今兒主動過來,他也想緩和些說話,沒成想開口卻嗆人。

張放遠也沒見氣,厚著臉皮在一邊坐下,好漢不提當年勇,也不接他四伯賭氣話的話茬,挑揀了長輩喜好聽的話說:“昨兒我托了甘嬸兒給我說媒。”

“我聽你伯娘說了。”張世誠也是聽到這茬才曉得他回了村裡,今兒叫曉茂去送點東西:“你伯娘在胡家避雨,正巧碰見了甘媒婆上那戶人家說親。”

男子到了年紀成家就成了長輩心中的疙瘩,張放遠去求了媒婆,那就是要安定的表現,張世誠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就很高興。

張放遠也來了興致:“甘嬸兒說的是村東頭大槐樹下的胡家?”

張世誠見侄兒眼裡有光亮,心中卻是歎了口氣。今兒媒婆上胡家說親,原先未提是張放遠求親時都十分熱心肯相談,等媒婆說出了是何人求親時登時就不願意相見了,還當著何氏說了好一通刻薄難聽的話來。

“我們老胡家的女子哥兒也還沒愁嫁到要給二流子做媳婦當夫郎的,那張放遠是能相與的人家?”

“上頭沒有父母照拂,下頭的又是個不成器的,甘媒婆你當我們胡家好糊弄不成?我們胡家可沒虧待過你,這朝來說這種親,是多低看我們胡家啊?”

“要我說誰家的娃嫁過去都是倒黴的命,這張放遠是給了你多少好處才跑來我們家說親的?”

何氏聽了一耳朵,臉臊的緋紅,雨都沒躲徑直就淋著回來了。

張世誠自然不會把這些難聽的話告訴侄子,他說的很委婉,怕打擊了張放遠好不易起的正經心思:“也不是就說胡家,有適婚年齡的都要前去走說來看,總得兩方都有那個意思才行。”

張放遠看他四伯凝重的神色就知道談的不甚愉快,多少對自己的行情也有了個底。

說親這事兒說簡單也簡單,就像是書生劉家,隻要他們家給媒婆通個風,保管是姑娘小哥兒托了媒婆上他們家去問,書生家應了婚事就成了;但是說難也難,就像是他,還得媒婆一家家去尋摸誰肯,被人陰陽怪氣諷罵還是小事兒,更有甚的怕還能被人趕出來。

“你也彆著急,你二伯娘知道了這事兒又提了一籃子雞蛋去求了甘媒婆,定然能給說個合適妥帖的,麻煩許是比彆家麻煩些,但是你也是要弱冠的年紀了,既是耍混也彆怪鄉親們說話難聽,人生在世,總得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兜底。”

張放遠點頭:“我知道。”

張世誠見人今天是難得的誠懇,便更緩和了些語氣道:“要是人家好,多給點彩禮也無妨,四伯沒有兒子不愁彩禮你是知道的,要是手頭緊四伯給你想辦法。要是村裡如果實在尋不上,就是遠點去彆村找也沒關係,這妻子夫郎也不能隨意將就的找,是一輩子的事情,隻要你以後踏實起來,不比村裡任何一個男子差。”

張放遠心中發熱,緩緩長吸了口氣,應了一聲。

吃了晚飯,何氏把剩下的豬頭肉給張放遠裝好讓他帶回家去吃,張放遠哪裡好意思拿過來又拿過去的,兩邊爭執不下,還是張世誠道:“他不拿就算了,過兩天又來吃飯。”

張放遠笑著應了一聲。

過了兩日,張放遠正在院子裡燒炭,甘媒婆竟然上了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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