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夜裡張放遠吃了飯,夜飯雖然吃的早,但臨近隆冬了,晝短夜長,天黑的愈發早。

他從四伯家裡出來,沒走幾步路,聽見簌簌的聲音,像是下雪粒子了。小雪球從他肩頭上彈跳到地上,他不由得縮了縮肩膀,斜眸看見遠處許家窗戶前透出的一抹溫黃光亮,倏而心裡有點熱乎。

沒兩日,村裡人就發現張放遠又變得神出鬼沒了,時常院門都緊緊閉著,不知道人又跑哪裡去了。

村裡人道,八成是求親沒成,實在沒臉在村子裡走動。也有的說是受了刺激,又去城裡鬼混了,總之眾說紛紜,沒人曉得這屠戶究竟在乾嘛。

左右他的作用也不大,無非是給人宰牲口,可是出了廣家那種事,誰還願意理會他,便是去彆地兒請屠戶也不想跟他來往了。

殊不知張放遠背著他的一套宰豬工具,早已經行走在外村田埂小路之間。

他用一把分肉的尖刀和一根磨刀棒相互擊打,鐵製刀器發出了森冷的聲音,順著風能傳好遠。

這是屠戶特有的傳訊聲音,村戶人家一旦聽到就知道是宰殺牲口的屠戶來了。

他不辭辛勞,挨著一個村一個村的走,一直往官道的方向往下去。

他們村的人不要他去宰牲口,他就去彆的村子。這陣已經是隆冬,宰殺牲口或賣或過年的人家很多,村子裡的屠戶很多都忙不過來,張放遠就去撿空子,還真有人聽見聲音招呼他去宰牲口。

“我走村宰牲口的,先說清楚,不收肉,隻收錢。”

“拿多少錢一個牲口?”

“市價。”

宰一隻豬二十五到四十文不等,全看主人家出手大方與否,張放遠是多宰有實惠,像是羊一類的牲口都幫宰。

張放遠說的爽利,村戶見他工具齊整,身形又魁梧,想來是一把好手。再者拿錢也沒什麼,反正送肉,送內臟一係折算下來也都是錢,沒有什麼虧不虧的說法,於是便把人喊了回去,麻利叫了兄弟鄉鄰宰豬。

彆村的人識不得張放遠,也少有人曉得他在本村是什麼口碑,但見著人麻利的宰豬刮毛分肉,一套功夫行雲流水,主人家按著最低的二十五文市價給也不多言,大夥兒都覺得人很爽快,不似有的屠戶婆婆媽媽,吃了飯拿了肉還想拿錢,不拿錢的也想多討要些肉去,屠戶這行當的人不多,村民也有依仗的份兒,乾吃啞巴虧。

當即這戶人家的牲口宰了張放遠就被請到了下家,他辦事好看體力又好,一天連著宰上十來個牲口也不嫌累,誰喊都去。

村戶人家可高興,大夥兒集在一兩個日子裡宰豬,幫忙的還是那些人,一戶人家出點東西,可比一戶戶的分日子宰豬要省的多,既熱鬨主家又能省下些肉食消耗,何樂不為。

一時間倒是鬨得這些本村的屠戶生意寡淡了許多,奈何實在是趕不上張放遠能乾。

張放遠在外頭走了好些日子,少言寡語的做事兒,仔細記著哪個村子養牲口多,哪戶人家養的多。

在哪戶人家趕上飯點就吃刨豬湯,吃的好又有錢掙,倒是覺得日子比在村裡聽閒言碎語快活的多。

走村宰豬了大半個月,走的村子多,行的遠,兜裡的錢也越來越多,一經清算,他發現竟然有了一千多錢,銅板沉甸,他便停了工,去城裡的錢莊換成了銀子。

一大包袱的銅板換成小小的銀子,揣進兜裡輕鬆多了,掙錢的感覺穩妥的讓他不想歸家。

他也算是想明白了,自己當初重生是不想重蹈孤寡老死的結果,急吼吼就想張羅著成家,殊不知未立業,是難成家的,又當頭得了一棒槌,人反倒是清醒了許多。

與其在村裡聽閒言碎語求不得親,還不如把心思花在掙錢上。

出了錢莊,他徑直去了牛馬行,想挑選條牲口架個板車。

“要什麼牲口自挑自看啊,小的嫩的,壯的老的都有。”

牛馬行裡是幾長排蓋頂兒的棚子,分隔成一個個隔間,牛馬分開圈著,牛馬欄有缺口,很方便人看品相。

行裡進去就是一股牛馬騷味,混雜著屎啊尿的,味道很不好聞。但是裡頭人卻不少,很多都是前來看牲口的。

牛馬都是極其重要的耕作和交通運輸工具,一個村子裡也隻有上層人家才舍得,有那個閒錢買這些牲口。自然,專門以趕牛馬車載人為營生的另談。

張放遠也很猶豫,到底是挑牛還是挑馬,他的打算是套個板車,不是做載人的營生,而是為了專門運東西。

自己拿不定主意,想喊牛馬販子來介紹一下,結果這些個懶東西,翹著二郎腿在暖棚底下都不來招呼客。

張放遠長扯著嗓子喊了兩聲。

“麵生,像是頭一回來的。”

“最是厭煩這種,費力介紹一通也不會買,誰閒著誰過去陪著看。”

幾個老油條互相推諉著不肯動,牛馬不似賣豬肉,擠擠還是能買的起一點,大幾千錢的牲口,若是來個人就能買的起,那車馬行的生意就好做了。

來這頭的絕大部分人都隻看不買,跑個好幾回定的下來那都是本事,便是隻租賃,不少人都要跑三五回才交定金。

頭一回來的,老油條都懶得去費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