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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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酒算啥,他還去花樓咧,又跟著城裡的少爺下賭場,左右是該乾的不該乾的都摻和過。”

“作孽喲,可要叫我家姑娘小哥兒離他遠些,這人沒個正行,要是哪日喝多了酒犯渾那倒黴的不是女子小哥兒。”

話音剛落,就聽主人家許長仁朗聲喊了句:“張屠子你可算來了,這鍋裡燙豬毛的水都開了幾轉了!”

院兒裡說的火熱的村民瞧著大跨步進來的魁梧凶悍的年輕男子,一下子噤了聲。

張放遠進院子瞧著院兒裡的人都在看著他,方才他在外頭聽見這頭可是熱鬨,他一進來倒是沒了聲,大夥兒在議論誰,這不明擺著。

村裡的人愛說閒話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想當初他就是聽不得這些人總是在背後說他爹娘的事兒,心裡苦悶才跑去城裡喝酒,三天兩頭的不回村子。後頭好了,大夥兒不怎麼議論他爹娘的事情,又開始說起他不務正業放浪了,總之是不消停的。

走馬觀花一生,再次回頭直麵,他忽覺好笑,為著閒言碎語,實在不值當。

“對不住許叔,路上耽擱了一會兒,肥豬拖出來就是。”

許家漢子許長仁聞言也沒多見罪,連忙招呼了來按豬的漢子把牲口拖出來,公豬蠻力勁兒大,四個漢子才控製住。

張放遠取出泛著銀顏冷光的鋒利刀具,他目光一厲,手起刀落,縱使許多年不曾再乾這行當,但動作依舊十分嫻熟。

豬歇氣兒放了血後,燙豬皮去豬毛,漢子把豬扛到兩條長板凳上,被刮的白花花的肥豬被分割成小塊兒,要買肉的村民立馬圍了上來。

要什麼肉,又要多少斤,就是沒有秤張放遠也可以切得差不多重量。

村民就是再瞧不上他,這一套功夫下來,還是有人忍不住說道:“張屠子手腳當真麻利啊!”

張放遠擦著刀刃:“都是練出來的。”

這就是他的手藝活兒,要不然就他那脾性,也沒有人會再請他來殺豬了。

張放遠雖然能估摸重量,但是豐腴的許家娘子劉香蘭還是不放心,畢竟是辛辛苦苦養了大半年的牲口,若是算少了重量,那銅板可就少賺了,她挺著胸脯提著秤出來:“大夥兒要肉的來秤啊!”

“許娘子,你這牲口可養的真好,肉也太肥厚了。”

劉香蘭聽這話心裡得意:“那可不是,咱家這牲口可是用了好些豬食一日兩頓三頓喂養肥壯的。”

忙活了半個多時辰,主人家的豬就賣去了大半條,豬肥,大夥兒都饞那口油腥,豬肉也就在村子裡很好賣,劉香蘭兜裡裝的銀錢多,心裡也滿意。

肉賣過後,灶房的事情有婦人小哥兒忙碌,前來幫忙的漢子都沒什麼事了,幾個就圍在一起玩兒小賭注的骰子,入冬就快要過年了,又有一頓肉吃,大夥兒都喜歡去玩會兒兒。

“放遠,你來不來兩把?”

張放遠擺擺手:“我去趟茅房,你先玩著。”

他鑽進屋裡,許家在村裡算是不上不下的人家,日子扣扣搜搜的也是能過,屋子不算多,但是祖上傳下來的房子比較寬大,構造和張家不同,他左個門檻右個門檻,不知怎的跨到了個小屋子旁邊。

“禾哥兒,快把肉煮上,菜的料子給放好,妥當了就去灶下燒火歇息一會兒,你也忙了這許久,讓二姐來吧。”

張放遠聽見軟蜜嬌柔的聲音失笑,都妥當了還要你忙個啥?他聞聲不由得偏了偏頭想看看是哪個姑娘這般會說談,舉頭隻見屋裡有兩個年歲不大的人,一個姑娘一個小哥兒。

沒有上前詢問,他一下子便曉得了兩個是什麼人。

都說許家沒有兒子,老大小時候就夭折了,現下隻有一個姑娘和小哥兒。二姑娘許韶春白皙水靈好生養,是聞名十裡八鄉的村花,但老幺許禾卻生的麵黃肌瘦身子骨差,灰頭土臉的一點不隨他姐姐。

村裡人茶餘飯後總愛多嘴兩句,同樣的爹媽怎麼就生出兩個大不相同的兒女來,在姐姐的對比下,禾哥兒更是不起眼。

張放遠瞧掐著腰立在灶邊的小姑娘珠圓玉潤的,一張臉兒白裡透紅,黑溜溜的眼睛搭上紅櫻桃似的嘴唇,一身嬌俏的寶藍色裡絨冬衣,活脫脫就像是大戶人家裡驕養的寶貝女兒,難怪陳四提起來都要咽哈喇子了,倒確實是好皮相。

而反觀一旁在灶台上操持的小哥兒,一身用碎步拚接的交領麻布衣裳裹著瘦骨嶙峋的身子,那黃焦焦的一張臉上沒二兩肉,凸顯的兩隻眼睛格外大,但卻沒什麼神采,眼圈周圍也一片烏青,整個人都灰敗的很,像個矮瘦的小猴兒,實在是跟他姐姐判若兩人。

“蘿卜燉心肺燉了一炷香有多,我已經把湯都調好了,等把菜炒一下就行。”

小哥兒語氣淡淡的,聲音還參雜著冬日生寒的沙啞,既不似姑娘家嬌柔,也不似哥兒聲音的清麗,倒像是河灘邊上覓食偶爾嘎叫一聲的野鷗子。

係著塊圍襟在灶台前操著鍋鏟炒菜,往鍋裡放鹽撒料的功夫卻很麻利,不過幾鍋鏟過去炒菜的味兒就充斥在了小灶房裡。

張放遠摸了摸下巴,菜可真香,都趕得上城裡最好的食肆了。

“張屠子!”

忽而來的一聲呼喊,驚的屋裡的許韶春就近抱起了個料子瓦罐。

張放遠偏頭,瞧見忙慌慌過來的劉香蘭,不緊不慢道:“許娘子,我找一下茅房。”

“在左手邊,你沿著屋簷一直過去轉個角就是了。”

“好。”

張放遠按照她說的地方走去,劉香蘭見人走遠了才鑽進灶房裡。

許韶春稍稍舒了口氣,放下了瓦罐,轉而上前挽著劉香蘭的胳膊:“可嚇了我一跳娘。”

劉香蘭嗬斥道:“可得小心躲著這人,整日上城裡喝酒耍樂的,我瞧他是故意摸著過來瞧你,還編慌說是找茅房。你這丫頭心也這般大,都沒留意著。”

“娘知道那人品行不好,怎的還請家裡來。”

“哪裡是我喊的,那是你爹喊來殺豬的,自從老屠戶死了後,咱們村裡就他一個屠子了。要是不喊他來殺豬,那就得到彆的村子去喊人,你爹說太麻煩了,犯不著。”

劉香蘭話閉,又瞥了一直沒有發話的許禾一眼:“菜做的怎麼樣了?哎呦,怪香的。”

許韶春眼見說起飯菜來,連她娘都誇讚一句,不由道:“肉菜可不是香嘛,禾哥兒手藝好是好,不過就是味道做得太大了些。娘要我在這灶房裡學著,可惜了娘在城裡給我做的這新衣裳儘竄著味兒。”

“你這傻丫頭,曉得你不喜煙熏火燎的,可今兒外頭客多,可不得拿出點東西見客。”

母女倆說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偏灶裡還有一個人,轉身對許禾道:“禾哥兒,這邊菜做好待會兒你就彆出去了,擺飯上菜都有人乾,你回屋裡吃飯。不是娘不讓你出去,今兒來了好些村裡的長舌婦,到時候又得拿著你和韶春說事兒。”

許禾眼皮子都沒掀,隻點了點頭,不管是彆家辦事還是自家辦事,反正他都是這樣的安排。村戶人家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頓好的,今兒幾個肉菜,他等人都出去吃飯了添上一大碗飯,舀兩大勺菜在屋裡吃的反而更自在。

張放遠從茅房回來,跟著村裡的男子一起玩兒了幾把骰子,運氣不錯,連著贏了好幾把,輸了的就不怎麼痛快,還好這時辰主人家說開吃飯了,桌子上的骰子被撤了下去。

大夥兒又熱熱鬨鬨的開始擺飯吃了起來。

“這炒的豬肝兒也忒嫩了,真好吃。”

陳四吃了口酒,大讚大蔥片炒豬肝,一桌的男子聽說這話都紛紛動起筷子來。

“當真嫩,這沒兩下子功夫可不行。”

這時候劉香蘭聞風過來,借著添酒水的功夫,用下巴指了指屋裡的女兒:“孩子炒的,不成氣候,大夥兒可彆笑話她。”

張放遠悶著腦袋吃的正香,聞言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滿臉堆笑的劉香蘭,方才這菜分明是在偏灶的許禾炒的,怎麼端出來就成許韶春做的了。

“早聽說許娘子家的二姑娘水靈,沒想到手藝還這般好,誰要是娶到了還不是天大的福氣。”

旋即幾個婦人也跟著附和起來,劉香蘭笑的合不攏嘴,直呼:“大夥兒就會說笑。”

張放遠看破沒說破,丟了幾塊蘿卜進嘴裡,這許家可真有意思。他仰起脖子沒皮沒臉衝劉香蘭起哄:“許娘子,今兒這麼好的日子不把你家的姑娘哥兒喊出來吃飯,圍著灶台忙活一上午了,這時辰還藏著掖著的。”

“哈哈哈哈哈,這話也就張放遠開嘴就能說出來。”

一桌子的男人又拿起張放遠打起趣來。

沒讓她娘喊,許韶春應著一群爺們兒的談笑還真走了出來,施施然的說要給來吃飯的長輩倒酒。見著走出來臉蛋兒紅撲撲嬌滴滴的許韶春,一桌子的男人夾菜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可真孝順理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