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全文完(1 / 2)

布迦藍聽到福臨難得誇讚女人,不禁抬頭看去,上下打量著他,盯著他亮晶晶的雙眼,淡淡說道:“博穆博果爾福晉董鄂氏,以前他成親的時候,你也去吃過喜酒,你沒見過她嗎?”

福臨仔細回憶,笑著說道:“原來是她啊。見是見過,隻是成親的時候,她那張臉,塗得跟那猴屁股一樣,估計她爹娘都認不出來。額涅,你忙完了沒有,我餓了,我們快去吃晚飯吧。”

布迦藍斜睨過去,說道:“你每天點心吃食不斷,還能餓得著你?”

嫌棄歸嫌棄,布迦藍還是起身往東暖閣裡走,福臨忙跟上去,笑著道:“還是額涅心疼我。七姐姐就沒有良心,還有四姐姐五姐姐也一樣。我一去七姐姐府上,她跟防賊一樣,生怕我去搶她好東西。四姐姐五姐姐也是,生了孩子以後,成天隻顧著孩子,連娘家人都忘了。真不像額涅的女兒,當年額涅可不這樣。”

四格格生了個女兒,現在已經一歲。五格格生了個兒子,還不到半歲。兩人成親之後都住在京城,也經常帶著孩子進宮,哪裡像福臨說的那樣。

有了親外甥,福臨像是得了寶,成天跑去逗兩個孩子,還試圖要帶他們出去玩。兩個孩子那麼小,誰也不會給他帶走,估計他被四格格五格格罵了,才故意說她們壞話。

布迦藍似笑非笑看過去,“你這是在控訴我當年沒有親自照顧你?”

福臨忙說道:“我哪敢呐,額涅是天底下最好的額涅,再說又不是沒人照顧我。以後我生了兒子,照樣得讓奶嬤嬤宮女看著。不過額涅,你真要讓內務府去幫我張羅親事?”

布迦藍說道:“你自己去選也行啊,關鍵是你自己找的話,估計這輩子你得打光棍。讓你找了這麼久,不是這個看不上眼,就是那個胖了瘦了。以後你嫌棄彆人的時候,先問問彆人嫌不嫌棄你。”

福臨嘿嘿笑,說道:“我就是問了,她們也不敢說嫌棄,再怎麼說我都是皇上,誰敢嫌棄我啊,我看是她們嫌棄自己活得不耐煩,不要命了。”

布迦藍被他嫌棄來嫌棄去繞得頭暈,加快腳步走進東暖閣,說道:“你是皇上也不能隨便殺人,給我歇了你那點小心思。等吃完飯之後,我還有些事情與你商議。”

福臨見布迦藍神色嚴肅,愣了下說道:“額涅,你先透個底唄,你這樣我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布迦藍嗤笑,沒有理會他。洗漱完,蘇茉兒已經招呼人擺好了飯菜,她與福臨坐在案桌前開始用飯。

福臨不比平時吃得少,甚至還多喝了一碗湯。布迦藍看得又想笑,不管如何,他這份心性就令人佩服。

散步消食之後回來,布迦藍叫上福臨去了書房,也沒要人伺候,親自倒了杯茶遞過去。

福臨有點兒受寵若驚,雙手恭敬接過來,說道:“額涅,我這心呐,都提到了嗓子眼,實在是放不下,你還是快些說吧,乾脆給我個痛快。”

布迦藍瞪了他一眼,吃了口茶之後,開始正式說起了正事:“以前攝政的時候,我就說過一件事,絕對不能一言堂。你可還記得?”

福臨點點頭,說道:“我記得當時額涅說過這句話,後來見到額涅還是幾乎一言堂,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布迦藍手指又癢了,很想揍他一頓,這小子!

“我一言堂,是因為立國之初,大清朝政不穩,到處都在打仗。如今除了台灣之外,天下基本已定,你也長大了,將麵臨親政的問題。這件事我想了很久,也是跟你說的時機到了。”

福臨不由自主放下了茶杯,坐得筆直,凝視著布迦藍,說道:“額涅可是要限製我以後的皇權?”

布迦藍沒想到福臨已經事先想到,斟酌之後,還是乾脆直接道:“對。”

福臨睜大雙眼,哭喪著抱怨道:“額涅,我都還沒有親政呢,你這麼心急做什麼?”

布迦藍說道:“你太年輕,性情還不夠沉穩,就是你大婚之後,離親政也還早。你在朝堂之上,威信不夠。就算讓你親政,有我在,百官也不會拿你太當回事。不過,肯定也有支持你親政的人,因為主弱臣強,對官員來說是好事。大清不是百官的大清,強大興盛與否,與他們半點乾係都沒有。他們隻要世卿世祿,永世富貴。可你不一樣,這是你的基業,你也不願意見到這份基業,毀在你手,或者你後人的手上。”

福臨嘟囔道:“說來說去,其實就是不相信我的本事唄。”

布迦藍失笑,搖著頭,輕歎道:“福臨,你自小一帆風順長大,從沒有遇到什麼挫折困難。江山不能讓你拿來試錯,你一個決斷錯誤,會有無數的百姓被你連累,跟著你遭殃。我知道你聰明,心氣高,這些對你來說,是優點也是缺點。一個人做決斷,總會有失誤的時候。拋開你不談,就算你完全能治理好天下,那你的兒子呢,甚至孫子重孫子呢,你能相信他們嗎?曆史上,朝代更迭不斷,興盛期就那麼十幾年,甚至幾年,最終都會走向沒落。睿智明君也極少,因為不願意皇權旁落,哪怕是個蠢貨,也照樣能繼承大統。你願意以後見到這樣的情形嗎?”

福臨垂眸沉思,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我肯定不願意見到。不過額涅,說實話,比起後世子孫,我還是更願意看到眼前。額涅,你想怎麼限製我,不會讓我當傀儡皇帝吧?”

布迦藍無語,這混賬真是能噎死人。

她想了很久,打算模仿君主立憲製,再稍微做出一些改動,適合大清現狀的內閣議會製。

“現在已經有內閣,我準備增加內閣人數,淡化現在內閣閣老的權利,同時也能互相製衡。皇上提出的政策,內閣可以駁回皇帝的決斷,而且皇帝所有的決斷,必須要內閣一半以上人員通過才能實施。皇帝不能隨意廢黜律法,乾涉戶部的賦稅政策,伸手從國庫拿銀子等。具體的細則,我會列出來,再跟你具體商議。”

福臨長長鬆了口氣,說道:“額涅,我還以為你一點權限都不給我呢。這樣我也覺得很好,額涅說我自信,其實我也會害怕。一將無能累死三軍,我也經常擔心自己做不好。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內閣那麼多人,總有聰明人,加在一起,總比我一個人的腦子強。”

布迦藍也輕鬆不少,她一直擔心福臨會跟她母子反目成仇。現在是皇權高度集中的時候,福臨見識她說一不二,輪到他的時候,還要受到內閣製衡,他能接受這件事,也令她挺意外。

興許又是福臨沒有嘗試過絕對權勢,所以覺得無所謂吧。不管哪一種,布迦藍都覺得這樣已經不錯,富不過三代,王朝興衰也是,就那麼幾個皇帝之後,就走向了沒落。

福臨笑道:“我經常在京城悠轉,見多了窮苦百姓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小時候,我也去過盛京城裡玩,那裡遠不如京城,百姓過得更苦。我也記得跟著額涅去過蒙古,我還還有些印象,蒙古更落後,估計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我住在最繁華的宮殿,身邊一大堆人伺候,吃著禦廚準備的珍饈美味,穿著繡娘繡出來最精美的龍袍,享受著天底下百姓的供奉,我總得為他們做點事情,不然還算人嗎?額涅,我不是沒有良心,看不到百姓艱苦,你跟我說這些,應該想了很久吧,嘿,你兒子如果連這點胸襟都沒有,怎麼做得了你兒子。”

布迦藍欣慰地看著他,說道:“既然你這麼說,我也能放心了。你有什麼好的建議,想到之後也可以提出來。”

福臨點頭應下,說道:“這樣也好,隻要內閣穩,以後大清若是出了不肖子孫,也不至於把祖宗基業敗光。”

布迦藍沉吟片刻,說道:“也不能隻看著眼前,大清之外,還有廣闊的世界。其他國家強大了,會想著往外擴張。大清現在雖然厲害,要是輕視他們,不當做回事,等於是養虎為患,落後就得挨打。沙俄一直蠢蠢欲動,當年我在寧古塔駐軍,他們被絞殺過幾次,才不敢再來侵犯。現在的大炮還是太落後,一定要要設法改進。科舉也得改,不能隻會寫錦繡文章,或者擅長背書,考中以後就能當官。我打算把科舉也改動起來,以後讀書人除了會讀經史,算學等也要會,並入科舉考試。”

福臨立刻不斷點頭,憤憤說道:“科舉是得改,我都要學算學,他們憑什麼不跟著我一樣吃苦,學,都得學!”

算學是福臨的弱項,一直學得苦不堪言。布迦藍看著他那小樣,笑著說道:“你彆光想著拉人下水,先生也很重要,要想想算學先生從哪裡來?民間有很多能人異士,興許寫不好文章,但是算學卻學得很好,你要想辦法,看怎麼把他們發掘出來。”

福臨思索著道:“要不舉辦一次能人試,先在下麵地方舉辦,再由地方選送進京考試。不管是擅長修橋築路,河道河工,算學的等等,隻要有本事,就能被朝廷所用,入朝為官。額涅覺著這法子如何?”

布迦藍微笑著道:“這也是一種方法,你既然能想出來,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

福臨馬上摩拳擦掌,拍著胸脯說道:“額涅放心,我定會把這件事辦得妥妥當當。額涅,不如讓我出去大清各地走一圈唄,親自去看看大清的大好河山。”

布迦藍痛快答應,說道:“好啊,等到國庫充盈之後,隨便你出去走。”

福臨想到自己是君,出行要花費無數的銀子,他也知道戶部窮得很,這裡的河道要修,那裡出了災情要賑濟。這銀子,實在是花不起。

出行無望,福臨也隻得作罷,還是先關心現在麵臨最大的問題,那就是選皇後之事。他腦子一轉,立刻就有了主意。

過了兩天之後,朝臣休沐,福臨溜達著到了博穆博果爾府上。

聽到福臨前來的消息,博穆博果爾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時他與福臨關係非常一般,從沒有私交過。

而且他生母娜木鐘與布迦藍關係也不好,他現在還是個光頭阿哥,連個封號都沒有。娜木鐘經常在私底下咒罵布迦藍母子,他們是在故意為難他。

博穆博果爾實在是想不明白,福臨前來有何事,滿頭霧水迎了出去。

剛到門口,福臨身邊隻跟著兩個哈哈珠子,身著常服,背著手大步走了進來。

博穆博果爾忙躬身請安,福臨臉上帶著笑,擺了擺手說道:“十一弟不用多禮,我恰好路過你府上,就順便前來看看。”

博穆博果爾府也不算大,整條胡同有三座宅子,他的宅子在胡同最裡麵。

也不知福臨去何處,才能恰好路過,不過博穆博果爾也不敢多問,恭敬地將他迎到正屋:“皇上請坐。”

福臨大馬金刀在上首坐下,博穆博果爾親自奉上茶,他接過去略嘗了嘗,便放在一旁案幾上,說道:“十一弟你也坐,不用跟我這般客氣。”

博穆博果爾忐忑不安坐在下首,福臨上下打量著他,驚訝地說道:“十一弟成親以後,這臉色愈發好,麵色紅潤,好似更加年輕了呢。莫非是弟妹照顧得好,弟妹呢,怎麼不見她?她把十一弟伺候得這般好,應該賞賜才對。

今年博穆博果爾不過才十四歲,被福臨誇得頭皮發麻。再聽到福臨提到董鄂氏,更加不安,戰戰兢兢說道:“承蒙皇上誇獎。董鄂氏不過是婦道人家,侍奉夫君是她的本份,萬萬當不起皇上的嘉獎。”

福臨駁斥道:“你這就不對了,婦道人家能做的事多了去。你看四姐姐五姐姐七姐姐她們,本事大得很,誰說婦道人家隻能侍奉夫君了?不過,能侍奉夫君也是一種本事。”

博穆博果爾向來不大會說話,好與不好都被福臨說了,頭暈腦脹也不知該如何作答,隻得喚人去將董鄂氏傳了來。

董鄂氏走進正屋,並不敢抬頭去看福臨,規規矩矩請安。

福臨打量著她,身形纖細,生得很是秀美,低眉順眼,看上去溫婉可人。

他笑著叫起,說道:“弟妹無需多禮,我也是路過隨意進來坐坐,十一弟被你照顧得好,以後得更加儘心侍奉夫君。”

他從荷包裡拿出一個約莫二兩的金錁子,哈哈珠子忙上前接過,遞到了董鄂氏麵前,她雙手接過去,又躬身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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