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舒窈在公館過了一夜, 她的臥室在殷鶴成旁邊,比在帥府與他同住一室要舒坦得多。想必殷鶴成也是,誰會喜歡睡沙發呢?
他昨晚答應了讓她上學,可那也是他喝醉了說的話, 顧舒窈擔心他不認賬。可當顧舒窈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殷鶴成早就已經去北營行轅了。
傭人做好早餐端過來,是西式的, 有吐司、煎蛋、水果和酸奶。昨晚給她端茶的傭人不知是從哪知道了她的身份, 早上再開口喚她時已經冠了姓氏,叫她“顧小姐”了。
她與殷鶴成並未成婚,帥府傭人喚她“少奶奶”,是當初老夫人為了穩顧小姐的心特意吩咐的。
而在官邸不一樣, 這裡的傭人並不知道他與殷鶴成的那些事, 又看著他們分房睡, 因此隻叫她“顧小姐”。顧舒窈更喜歡後者。
顧舒窈還記掛著翻譯稿未改完,便吩咐侍從官派司機送她回帥府。因為殷鶴成並沒有囑咐過要送顧舒窈回去, 侍從官怕少帥那不好交代,稍稍猶豫了下後,才讓司機送顧舒窈回去。
顧舒窈一回帥府, 頌菊就跟她說有人給她送了東西過來。顧舒窈接過一看, 是一個信封。她拆開看,裡麵居然是一張美國三旗銀行的支票, 麵額是八萬。
原來是賭場那陳六將錢退回來了, 反正也是他們出千賺來的, 顧舒窈理所當然地收下了。
顧舒窈知當務之急是將翻譯稿改完並送出去,待頌菊走後,顧舒窈便將門倒鎖上了。這次她特地檢查了一番,臥室的門鎖已換成新的了。上次她在臥室改翻譯稿,殷鶴成之所以能突然進來,其實是因為那一次她逼他解除婚約,他摔門而走將鎖摔壞了。
離何宗文給她的期限隻有兩天了,顧舒窈必須抓緊改完並送到布裡斯那去。
顧舒窈蹲在地上,將書桌底下藏著的法文冊子和筆記本都取出來,起身的時候她自己也覺得好笑,總是在衣櫃書桌下藏東西,怎麼活得像隻老鼠一樣。
臥室每日都有傭人過來打掃,再這樣下去,說不準哪天就被人發現了。什麼時候她才能光明正大地擁有自己的事業呢?
好在那法文冊子隻有薄薄一本,從繁體改成簡體效率也高,她隻花了六七個鐘頭就寫完了。
傭人以為她在睡午覺,沒敢打擾她。直到快到用晚飯的點,有人來敲她的門。
然而帥府的廚房是隨時開火的,無論她幾點鐘起廚房都可以單獨替她再做一份,所以按理說,她就算睡得再久,傭人也不該來敲她的門打擾她。
莫非是有什麼事?顧舒窈走到床邊將被子弄亂,佯裝迷糊地去開門,居然是五姨太太。
五姨太見她睡眼惺忪,有些不好意思,“聽她們說你午覺都沒吃就睡了,又到晚飯的點了,我怕你還不起連著一覺睡到晚上去了。”
顧舒窈笑了笑,道:“昨天在酒會上喝了些酒,一直暈暈的。”
五姨太挑眉,好奇問了句:“昨夜都沒回來,是歇的官邸那邊麼?”
顧舒窈點頭,五姨太驚訝地“嘖”了幾聲,握著顧舒窈的手背,道:“哎呀,看來雁亭是真的對你上心了,司令當初也就帶過夫人去過那邊住。”
真是對冤家呀,早晚都要到一起的,當初何必鬨出那些事來?父母之言媒妁之言這是天經地義的的事情,千百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到這個年頭怎麼就不好了呢?瞎折騰一番,倒真可惜了那個孩子。
顧舒窈剛想問五姨太前來是為何事,隻見又有傭人捧著衣服進來,有洋裝也有旗袍。
五姨太連忙解釋:“王經理今天下午又送了些新到的款式過來,我見你沒醒,幫你挑了這些留下了。”又低頭在顧舒窈耳邊輕聲道:“雁亭說喜歡你穿這些。”
相比於襖裙,她也更喜歡穿這些。可那句“雁亭說喜歡你穿這個。”讓她聽著不是滋味。
又不是他穿,要他喜歡做什麼?
五姨太許是見著顧舒窈並不是很高興,有些誤會了。轉過身又去瞧了瞧那些衣服,皺著眉頭試探著問顧舒窈:“舒窈,姨娘挑的這些你都不喜歡麼?”
五姨太原是老太太房裡的丫鬟,當初老太太見殷司令原配過世後既不續弦也不納妾,害怕殷家香火不旺,便把房裡的人塞給了殷司令。誰知道塞進房裡七、八年,肚子裡沒一點消息。
五姨太因為是丫鬟出身,前幾年還小心謹慎,後麵漸漸心也就浮了,骨子裡越自卑麵子上就越心高氣傲,最怕府裡的丫鬟在背後議論她,也怕彆人說她的不是、看不起她。
因此平日喜歡買衣服、買皮鞋、買珠寶翡翠,把自己裝扮得珠光寶氣的。平日裡帥府裡花銷最大的就是她,好在帥府也不差這些錢。也因為這個,雖然五姨太以前是老夫人跟前伺候的人,但老夫人卻更信賴六姨太了,整個家都交給六姨太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