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舒窈回官邸的時候,天色還早,她鬆了一幾口氣,若是老是回來太晚,殷鶴成難免會生疑。等她上了二樓,才發現殷鶴成又在和幾個部下在談事。這回是在二樓的小會客室,隻有殷鶴成的副官在會客室的門前守著。
傭人給顧舒窈端來晚餐,她不餓,隨便吃了幾口。回臥室的時候,路過小會客室,隱隱約約聽他們的談話,似乎提到盛軍裡空了一個陸軍總副司令的位子出來。看樣子,殷鶴成有意當這個副司令,也難怪這段時間他回官邸的時間並不多。
顧舒窈吃完飯後,直接回了臥室,越是有事她越要沉下心,不露出破綻來。她坐在書桌前,翻看何宗文今天給她的英語書冊,那是一本名人傳記,翻譯起來比上次的法文書要更容易。
她一工作起來便忘我,渾然不覺有人進了她的臥室。
看了大概半個鐘頭,顧舒窈眼睛有些累,閉著眼揉捏了一會鼻梁。再睜開眼時,餘光卻發現她書桌旁的沙發上好像坐了一個人。
她猛地轉過頭,竟看見殷鶴成坐在沙發上,他的頭往後靠在椅背上,一臉疲憊,卻在偏著頭看她。從他的角度望去,她的眉目攏在台燈橙黃的光線裡,添了層溫柔,也是讀書人的溫柔。他其實隻是突然想看一眼她在做什麼,卻不知不覺坐了那麼久。
顧舒窈嚇了一跳,問他:“你什麼過來的?”
他不答,坐起來去摸戎裝口袋找煙,反而問她:“你在看什麼書?這麼認真。”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很低,帶了些倦意。
她沒理他,他也沒計較,自顧自點了一根煙。
她與他隔得近,他剛抽了兩口,她就被嗆得咳嗽了兩聲。他想了想,將煙掐滅,“你看你的書,我在你這坐會。”
她索性沒管他,接著看自己的書。不一會兒,耳邊傳來淺淺的呼吸聲。她扭過臉望去,竟發現他靠在沙發上睡著了,手裡還捏著一根隻抽了一半的香煙。
她微微一愣,隨後繼續看書,沒有理會他。不一會兒,傭人過來敲門,“顧小姐,電話。”
顧舒窈將門打開,傭人才發現殷鶴成睡在她房裡,往裡頭望了望,生怕剛才將少帥吵醒了。
電話的分座就在二樓的起居室裡,顧舒窈走過去接起來一聽,是顧勤山打來的。
電話那邊顧勤山說他認為來盛州開藥店的法子可行,過幾天就來盛州城,不過可能要顧舒窈再出點錢,最好還能讓殷家關照一下。
顧舒窈偏過頭往臥室看了一眼,殷鶴成還是被吵醒了,他走了出來,後背倚在過道邊看著她。
顧舒窈收回視線,拿著電話卻道:“什麼?你們要來盛州開藥店?是盛北生意不好做麼?”接著,她斷斷續續應了幾聲,又道:“你還聯係了人進西藥,過幾天帶著嫂子他們都上來?”
明明是她在打算,她卻都推給顧勤山,電話那頭顧勤山一頭霧水,卻也大概聽到顧舒窈說了些什麼,要他過幾天帶著羅氏他們都來盛州,還說要賣西藥。
家中的房契、地契都在自己妹子手裡,他一個大男人反而寄人籬下,去盛州開藥房正是個當口,說不準借這個機會都能拿回來。
顧舒窈才掛完電話,殷鶴成便問她:“是要賣什麼西藥?”
她轉向他,做出不熟練的樣子,想了想道:“好像是些什麼健腦丸、止痛水。我哥說盛北生意不好做,想來盛州開藥房。”
開藥房是件大事,又要人打點,完全瞞著殷鶴成是不可能的,她早就想故意透露給他,隻差個時機而已。
殷鶴成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難得殷勤:“他們什麼時候來,到時候我派車去接他們。在盛州開藥房也是可以的,隻要不賣那些違禁的藥。”
顧舒窈卻說:“蘭芳和梅芬一坐汽車就暈車,免得她們吐的難受,還是讓他們上來吧。”
殷鶴成也沒勉強她,隻是說:“不過顧勤山……”他想了想,還是止住了。
顧舒窈知道他想說什麼,偏過頭去看他:“可人都是會變的。”
他這回沒有反駁,人都是會變的,是的,人的確都是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