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舒窈才回過頭, 孔熙便故作驚訝地喊了一聲:“顧小姐, 是你呀!”
聽到顧小姐三個字,顧舒窈的唇微微一揚, 她們都是聰明人。
顧小姐這三個字裡隱藏了太多信息:顧舒窈一直都沒有告訴何宗文她的姓氏, 而現在卻從孔熙的口中說出。看來, 何宗文已經調查清楚了她的身世,而且告訴了孔熙。這麼說她在這裡遇見孔熙絕非偶然, 她應該在和何宗文一起幫她。
的確現在何宗文不宜出麵,如果這個叫住她的人是他, 侍從官早就警惕地出麵將他隔開了, 而換作孔熙便不一樣了,隻是這樣又多牽連了一個人進來。
顧舒窈上次見孔熙時對她的印象便是爽朗聰慧, 沒想到隻有一麵之緣, 在這個關頭居然願意挺身而出,顧舒窈對她存了份感激。
顧舒窈走上前,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拉過孔熙的手,“這錢應該不是我掉的, 好久不見。真巧, 你也住這麼?”她沒有喊孔熙的名字,是因為她不知道孔熙會以什麼身份在那些侍從官麵前麵對她。
還是孔熙先開的口,“我們上次見麵還是你在燕華女中, 我父親和我剛剛搬過來, 就住在這。”
說著, 孔熙指了指右邊那幢西式磚木機構的雙層洋樓,“不進去喝杯咖啡麼?難得又見到你,對了你上回問我的紫羅蘭味生發水我剛好買了,你到我那拿一瓶走。”
顧舒窈故意推辭了兩句,孔熙道了句,“哎呀,客氣什麼?”就匆匆拉著顧舒窈往裡頭走。
許是殷鶴成派人隻是為了防著何宗文,那些侍從官看到孔熙隻是個女學生,倒也沒有怎麼注意。他們兩個隻相互看了眼,便在門邊守著了。不過,汽車裡那個姓盧的司機卻皺著眉仔細看著窗外的洋樓。
孔熙拉顧舒窈進去後,不緊不慢地鎖上門後,立即轉過身,透過窗簾的縫隙往外望去,確認那幾個侍從官沒有跟上來後,才握住顧舒窈的手,急切道:“你的事恒逸都跟我說了!我就問你一句,你想離開這麼?”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放心,你的事恒逸隻跟我一個人說了。”
想離開盛州麼?這個問題不用考慮,她當然想,做夢都想!她和殷鶴成的婚約眼看著解除無望,逃走是最後的辦法!隻要不在殷鶴成的掌控之下,去哪裡都可以。
顧舒窈點了點頭,鎮定問孔熙:“孔小姐,你們是有什麼辦法麼?”
“不用叫我孔小姐,叫我孔熙就好。我是當著他們麵才叫你顧小姐的,我其實更樂意叫你書堯!”孔熙本是個急性子,見顧舒窈此刻仍十分冷靜,也被她帶著緩和下來。她衝著顧舒窈一笑,一邊拉著顧舒窈往沙發上坐,一邊道:“直接走是不可能的,你需要再辦一份身份證件,恒逸剛好有個朋友在政府,正好管這塊。你可比他自己幸運,當初他與家裡剛鬨翻,他父親特意提前打過招呼,以至於他身邊的親戚朋友沒一個人敢幫他。”聽孔熙這這樣說,想必她認識何宗文已經很久了,還知道他家裡的事。
說著,孔熙從客廳的桌子上去取一塊印泥,顧舒窈這時才看了一眼室內的裝潢和擺設,都是歐式風格,沙發桌椅雖然都簡單打掃過,還是可以看到灰塵被擦拭的痕跡,看著的確像久置不用的洋房才有人搬來不久,沒有半點煙火氣。好在客廳的窗台上掛了厚厚兩層窗簾,從外根本看不見室內。
孔熙拿來印泥,將顧舒窈的兩隻手分彆按上去,然後整齊壓在一塊白紙上。
顧舒窈後來才明白,民國的身份證件雖然沒有照片,但在表內必須注明兩隻手十隻手指的箕鬥,以便區分。此外,身份證上還有姓名、性彆、出生年月、籍貫、教育程度、服務處所、職業、住址、配偶姓名等信息,當然,除了這手上的指紋,其餘何宗文都能幫她作假。
收集完指紋後,孔熙拿出一塊毛巾讓顧舒窈擦去指尖上的痕跡,又說:“如果要出國,去日本不用護照和簽證,去英美法國都要護照,不過那個再說去,你最好先跟恒逸去乾都。”
孔熙說這些的時候,看了一眼顧舒窈,見她臉上沒有半分不願離開的眷戀,更多是憧憬與期盼,笑著感歎道:“看來恒逸還是很了解你!”
顧舒窈聽孔熙說了好幾遍何宗文,卻不見他人,問道:“何先生他人呢?”顧舒窈隻叫了何宗文何先生,因為她感覺孔熙和何宗文關係似乎很親密,她不知道他們間的關係,保持距離總是好的。
“他回乾都了。”
顧舒窈知道乾都是長河政府所在,她聽孔熙說了一個“回”字,才意識到何宗文其實是乾都人。他現在回去了,難道他和家中關係已經緩和?於是好奇問了聲:“何先生是回家了麼?”
孔熙搖搖頭,“恒逸的一位恩師重病,他回去探望了,但並沒有回家。說起來,他已經快有三四年沒回過家了。他人雖然友善,但在某些方麵或許比我們想象的要固執的多。”孔熙沒有跟顧舒窈說完全部,何宗文自從被燕華女中開除後,總有人暗中跟蹤他,十有八九是殷鶴成的人。何宗文之前因為躲避他父親的人,早就練得敏銳,他沒有辦法才向孔熙求助。而他去乾都正好利用這個就會可以將那些人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