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燈火闌珊(1 / 2)

大學?顧舒窈聽何宗文這樣說。突然抬起頭來。他迎上她欣喜的目光, 也笑著朝她點了點頭。何宗文很早之前就說過,顧舒窈在燕華女中不過是在浪費時間,她的才華需要更大的舞台去施展

何宗文告訴顧舒窈, 目前大學招生是由每個學校自行命題, 而燕北女大的本科生入學隻考試國文、外文、中國曆史、外國曆史四門,何宗文跟顧舒窈介紹完這些後,低頭看著她道:“書堯,我想這對你來說應該並不難。”

顧舒窈現在和殷鶴成解除婚約,她也沒必要東躲西藏,能在這就近讀大學已經很不錯了。何況, 她有一種預感——眼下的太平維持不了太久,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如今國內軍閥混戰, 過不了多久。國外也是戰事連連,她一直想去的法國也在其中。

顧舒窈雖然十分向往大學, 但是仍很冷靜, 她問何宗文:“恒逸,入學考試是什麼時候?”

“一周之後。”

雖然這個時空的曆史和顧舒窈所知道的相比,的確發生了許多變化,但顧舒窈的學習能力在,這些中外曆史她臨考前複習一段時間便好,並不是一件難事。

她雖然和殷鶴成已經解除婚約,可她還是顧舒窈, 一個隻讀了半期不到女校的舊派小姐, 突然考上了大學, 她自己想想都覺得可疑。

百年之後的那個她其實早就取得了碩士學位,可如果她不上這個大學,在彆人眼中,她就永遠是那個愚昧無知的顧小姐。

顧舒窈想了想,跟何宗文說出了自己的難處:“我連女中都沒有讀完,現在考大學實在是太快了。”

何宗文聽顧舒窈這麼說,想起她之前一直隱藏自己的才華,她雖然已經解除了婚約,但她似乎還有些顧慮。何宗文雖然不知道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見顧舒窈猶豫,也沒勉強她,又給她出主意,“如果不想考試,其實還可以去讀燕華女大的預科,反正你年紀也還小。”

這個時代的大學除了本科之外,大部分的學校還設了“預科班”。預科學製一年,是為今後本科的學習打基礎,在預科班讀書的學生,有一半以上的幾率免試進入本科就讀。

顧舒窈覺得這個辦法可行,既能達到目的,也不會顯得太突兀,循序漸進才不會讓人生疑。她並不擔心時間,因為對她來說經曆比學曆更重要,她隻要將來能合理解釋她會的多國外語便好。再者說,燕北大學是學分製,她有足夠的信心提前畢業。

反正顧舒窈上大學的目的,一來是給她今後的職業發展鋪路,二來便是借這個機會感受這個年代的大學生活。這個時代能上大學的人都是佼佼者,大學教授更是精英薈萃,能有機會結交她們比她究竟讀的是本科還是預科重要得多。

因為何宗文在燕北女大有認識的人,所以顧舒窈即使沒有從燕華女中真正畢業,也順利讓她有資格進入燕北女大的預科班。因為是女子大學的關係,何宗文親自出麵總有些奇怪,孔熙好在燕北女大念書,何宗文有些事情便囑咐得她。

顧舒窈原本因為孔熙之前告訴她何宗文喜歡她,因此不太願意何宗文這樣幫她,但這一段時間接觸下來,卻發現何宗文待她仍是朋友的客氣,便也沒多心了。

這段時間顧舒窈在家也沒閒著,以前洋房交由顧勤山打點,如今都得由她去管,還好以前顧家藥房的吳叔還算得力,也替顧舒窈省了不少心。另外,顧舒窈也替何宗文翻譯了不少外文書,無論是法語、德語還是英語,她來者不拒。畢竟何宗文幫了她這麼多忙,顧舒窈又是個不喜歡欠彆人太多的人,她也想不到彆的法子去報答他。

元宵節前夕,陳師長主動派律師到洋樓來請求和解,非但不計較蘇氏被抓進監獄的事,還答應在不乾涉陳夫人今後婚姻自由的條件下每月給她生活費,這幾乎是按照顧舒窈曾經提的要求來的,唯一多了一條便是讓陳夫人將在法院起訴他重婚的案子撤下來。

雖然陳師長要求陳夫人撤訴,可那些條件擺在那,陳夫人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其實並不想和陳師長打官司,事情能這樣解決再好不過。

顧舒窈看著陳夫人驚喜的表情,也暗暗為陳夫人高興,不過顧舒窈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殷鶴成的作用在。

沒過兩天,陳師長到陳公館來和陳夫人簽協議,陳師長雖然仍不大高興,卻也不像從前那樣耀武揚威,陳師長平和地拿起筆,正準備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陳夫人突然將他手中的協議拿過來,當著他的麵將答應每個月給他生活費那一條劃掉了。

陳師長看傻了眼,不知道陳夫人想乾什麼。陳師長其實一直害怕陳夫人拒絕簽字,因為若是陳夫人不同意協議離婚,便是要告他重婚的。吳靜怡雖然以前在陳公館叫過一陣西樓太太,但是他和吳靜怡之間並沒有婚書,也不是明媒正娶,其實也算不上重婚,因此陳師長的贏麵不小。隻是過完年後盛軍內部既在整頓軍紀,又在調整職務,這個岔子上他出不得紕漏,真正打起了官司無論輸贏對他都沒有好處,何況上次殷鶴成的副官還跟他旁敲側擊地說起這些,陳師長自然知道是誰的意思。

顧舒窈明白陳夫人的意思,顧舒窈記得她姨媽跟她說過,她要把錢扔在陳師長臉上。陳師長說她離開他之後沒有活路,她便偏偏不要他的錢,她如今當著他的麵劃掉那一條就是同樣的意思。

陳夫人劃完之後,將協議還給律師,“再擬一份。”說著,又轉向陳曜東,“陳曜東,我不要你的什麼生活費!”

顧舒窈在一旁微笑望著陳夫人,陳夫人以後肯定是要嫁人的,便沒有一直拿著前夫生活費的道理,拿了他的錢免不了受他乾涉,不要他的反而乾脆。

倒是陳師長在一旁皺緊了眉頭,卻又不好說什麼,他沒想到那個他在家欺負了十幾年的軟弱女人居然也會有這樣一天。他也不好說什麼“你不要不識好歹,你今後會後悔。”這樣的話,因為他知道那位顧小姐開藥房賣西藥確實是賺了不少,陳夫人一直在藥房幫忙,她外甥女自然不會虧待她,因為她的確可以不在乎這麼些錢。

律師拿來改好的協議給陳夫人簽字,這麼多天下來,陳夫人也的確已經看開了,她用鋼筆寫下自己名字時,一絲留念也沒有,反而像解脫一般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