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1 / 2)

這些消息都是黃維忠親自跟殷鶴成彙報的, 黃維忠知道顧小姐與少帥關係微妙。顧小姐那次從官邸擅自離開後,少帥雖然什麼都沒說, 可連著幾天臉色都不大好。那些個兵未必摸得著其中深淺, 與其他們彙報後少帥發更大的脾氣,還不如他自己斟酌著去說。

這回並不是什麼小事, 那位何先生都去許家洋樓住了。在黃維忠看來, 雖然何宗文不是住在顧小姐的洋樓裡,可顧小姐眼下也在她姨父家借住。她和何宗文兩個人從前本來就有往來, 眼下又住到了一起,究竟是怎麼個住法?誰也不敢保證他們兩個人還清白。

畢竟沒有哪個長輩會讓輕易讓生人在自己家長住,如果是準外甥郎那便不一樣了。

雖然顧小姐和少帥已經解除了婚約,但也隻是幾個月前的事情。少帥對她又留了情,為了護著她連乾都曹小姐都耽擱了。顧小姐倒好,不但給了少帥一巴掌, 轉過頭又和彆的男人不清不白,這不是明擺著讓少帥難堪麼?

黃維忠找殷鶴成彙報的時候, 是個天氣不太好的下午。黃維忠心事重重地往殷鶴成辦公室走,有疾風吹到走廊來,他往外看了一眼, 外頭烏雲滾滾,像是要變天了。

黃維忠到殷鶴成辦公室的時候, 殷鶴成正在審批剛才送上來的文件。眼下局勢不明朗, 雖然前不久長河政府出麵乾涉, 警察廳終止了搜捕學生的行為, 但日本人似乎仍不肯罷休。

黃維忠知道少帥處理軍務時不喜歡打擾,隻站在一旁靜靜等著。外頭的天氣並沒有轉好的跡象,黃維忠往窗外望了一眼,殷鶴成辦公室外有一棵國槐,窗戶正對著,此刻枝葉正被風吹得左傾右倒。

黃維忠進來後,殷鶴成雖然連頭都沒抬,但黃維忠注意到殷鶴成翻看文件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些。過了一會兒,殷鶴成在最後一份文件上簽署完名字,抬頭問他:“怎樣了?”

殷鶴成沒有問黃維忠“什麼事”,而是直接問的“怎樣了”。黃維忠原想著不問他便不主動提起,可殷鶴成這樣說,黃維忠自然知道是躲不掉了。

黃維忠斟酌著措辭跟殷鶴成彙報,雖然已經有在避重就輕,然而殷鶴成一聽到何宗文也住進了許長洲的洋樓,嘴角隨即往下沉了沉。

也是這個時候天邊突然傳來兩聲悶雷,隆隆作響,黃維忠不知是受到雷聲乾擾,還是忌憚於殷鶴成的臉色,話說到這便止住了。

不過殷鶴成似乎沒有追究他突然噤聲的意思,反而拿起辦公弄桌上一份剛剛批過的文件又翻了起來。

殷鶴成低頭看文件,不再說話。黃維忠看到殷鶴成的眉頭越來越緊,不知道他是因為文件上的內容,還是因為彆的什麼。外麵的雷聲一陣接一陣,襯得辦公室裡格外安靜。

幾聲響雷過後,外頭下起暴雨來,嘩啦啦作響。殷鶴成突然抬起頭來,看了眼外頭的雨勢,冷淡吩咐:“你讓他們去準備一下,我明天去乾都。”

那一邊,因為連著下了幾天雨,顧舒窈一直待在家裡反複研讀那些資料,她也不敢確認那種和青黴素類似的物質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

顧舒窈家裡原本就是開藥房的,對西藥感興趣也自然。何宗文喜歡她有自己的主見,也樂意幫她:“書堯,如果你感興趣,其實你可以去法國留學研究藥理,那邊的條件是目前過國內無法比擬的,而且你知道的,那個實驗室就是在我之前留學的大學裡,我還有一位中國朋友在那個實驗室,他應該可以幫你。”

何宗文現在身體也恢複得差不多,前幾天還跟著曾慶乾去了一趟孔教授家。孔教授的建議是孔盛州局勢不明,越早走越好。劉誌超、吳楚雄因為之前也參與過學生運動,因此也申請到了獎學金,準備一起去法國。

顧舒窈也有些猶豫了,她之前沒有跟何宗文他們出國的打算。何況這個年代的交通並不發達,不是想回來隨時就能回來的。出國之前,還有很多事情都必須處理好。

不過姨媽這一回倒是十分支持顧舒窈出國,想必曾慶乾三天兩頭到洋樓裡來,曾慶乾和何宗文要去法國的事情姨媽多多少少聽到了。姨媽對顧舒窈說家裡有她和許長洲幫她打點,梅芬和蘭芳也可以由他們先照顧,要她沒有後顧之憂,幾年之後學成再歸國。

話雖這麼說著,但姨媽還是擔心,話說一半突然摟住顧舒窈哭了起來。

姨媽的反應有些反常,顧舒窈隻覺得奇怪,姨媽哭了一會才告訴顧舒窈一條新聞。那不是什麼時事消息,而是一條花邊新聞,講的是少帥殷鶴成和曹三小姐曹夢綺往來密切,兩人還在舞會上跳了一支舞。

姨媽一直都知道顧舒窈的處境,起初顧舒窈在殷鶴成官邸裡過了幾天夜,姨媽一開始還以為有挽回的餘地,顧舒窈見她誤會索性不瞞她,將殷鶴成要和彆人訂婚的事都告訴她。張姨媽聽完後十分氣憤了,要和彆人訂婚了還將人留在官邸算是什麼事?難不成是想留著做姨太太還是外室?再怎麼說,以前顧舒窈的父親還救過殷司令,正兒八經訂的婚事,她這個外甥女也還沒有嫁過人,哪有這樣欺負人的。

然而當時姨媽再怎麼生氣,也隻是知道有這麼一樁事,似乎還並不怎麼真切。如今這新聞一看,徒然冒出一位活生生的曹小姐,仿佛還能透過文字看到她的萬千儀態。從國外回來的大家閨秀,哪是她這個外甥女能夠比的,而男人又多是見異思遷的,等到他成了婚有了孩子哪裡還記得之前有個什麼前未婚妻。

許長洲說得對,顧舒窈與其待在盛州看著殷鶴成結婚,還不如跟著何宗文先去國外留幾年洋,這樣看起來似乎要體麵一些。

姨媽想了想,索性跟顧舒窈半挑明了說:“我看何公子就是個不錯的人,人謙和又有禮貌,一點富家子弟的傲氣都沒有,還會照顧人,你跟著他出去姨媽也放心。”

顧舒窈聽姨媽這麼說,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顧舒窈沉默了好一會,並沒有說話。

姨媽說這句話的時候,何宗文正好準備下樓,聽到了這句話,不過他不是個喜歡探聽隱私的人,隨即又上樓了。

顧舒窈倒還平靜,拿起客廳茶幾上那份似乎還被雨水打濕了些的報紙。她掃了一眼那天的頭條,曹夢綺這三個字眼熟得很。顧舒窈想了一會才記起來,這位曹小姐就是上回她在畫報上看到的那個女人,是這個時代真正的名媛。

這樣一個精致優雅的女人,要送怎樣的禮物才能討她的歡心?顧舒窈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腦子裡怎麼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奇怪的念頭。顧舒窈皺了下眉,不過一瞬剛才那個念頭便被她壓下去了。

曾慶乾那邊倒是進展順利,第二天他冒雨過來,跟何宗文說他的護照和簽證都已經辦妥,隻準備買船票了。

顧舒窈在一旁聽著他們兩商量船票的事,談論到一半,何宗文忽然回過頭來看了顧舒窈一眼。顧舒窈正在出神,看到何宗文突然回頭看她,不禁打了下顫。然而在何宗文說話之前,顧舒窈卻已經開口了,“我也想跟你們去法國。”顧舒窈的護照簽證何宗文很久以前就幫她辦好了,而且還是用的顧書堯的名字,她如果想去,隻要買船票便可以了。

何宗文聽顧舒窈突然這麼說,十分驚訝,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他愣了一會後才望著顧舒窈笑道,“書堯,這樣真是太好了!”

顧舒窈也跟著笑了下,對曾慶乾道:“就麻煩你先幫我買票了,不是筆小數,錢我先給你。”說完便去樓上去鈔票去了。

燕北女大沒有這種獎學金,不過好在顧舒窈自己並不缺錢,這幾個月下來藥房的盈利加上她之前賣翡翠白菜剩的那些錢,去趟法國還是夠的,而且她不準備長時間留學,隻想著把抗菌藥的事情辦妥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