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片刻,最終是他先開口,像是在妥協:“我給乾都那邊先去個電。現在還不清楚日軍的下一步動作,在日軍撤軍之前,你不能輕舉妄動。”
她將手從他手裡抽回去,“這樣也行,謝謝你。”她其實明白,這並不是他應該做的。
他從口袋裡翻出一根煙來,低頭點燃,“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點了下頭便回去了。她一麵擔心何宗文,一麵也覺得遺憾,即使她和殷鶴成政治立場相同,她和殷鶴成也不可能成為朋友,他們的性格並不合適,根本無法溝通。
顧書堯在鴻西城裡住了三天,這三天整個鴻西口高度警戒,殷鶴成也整日在巡視布防,謹防日本再度發動襲擊。
於此同時,她也在注意最近的新聞,目前乾都的報紙都在報道一件事:日本派公使野澤晉作來燕北,欲策劃燕北獨立,而報紙上並沒有寫明殷鶴成的態度。
田中林野和野澤晉作是私下來的,如果沒有人故意將消息放出去,報社怎麼會知道呢?
不過這報紙一登,鴻西這邊的局麵就要好多了,長河政府突然意識到了燕北問題的嚴重性,有更多的聲音建議政府軍隊給盛軍提供支援,而報紙上沒有曖昧不明的態度似乎又一次給了日本人希望。
她忽然意識到,這或許是殷鶴成特意派人放出的風聲,畢竟這新聞一出最得利的人其實是他,他其實並不是那麼在乎正負麵的評價,相比於新聞帶給他實際的利處。
兩軍僵持額第三日,日軍開始陸續撤退。日軍一撤離,通往乾都的路便暢通無阻了。殷鶴成上次答應給她處理卻一直沒有答複,顧書堯決定還是要回乾都一趟,新型磺胺藥在她手上,她其實有主動權,或許還能和穆明庚協商。
她這回也沒有再提前告訴殷鶴成,隻提前一天讓人將她原本停在鴻西城外的卡車開了回來,然後裝滿了油。
第四天一早,她起了個大早,連早餐都沒吃,便收拾好行李準備和司機直接開車去乾都,她知道每天這個時間殷鶴成都會去陣地巡視布防。
還隻有早上七點鐘,冬天天亮得晚,外頭還是黑漆漆的,隻隱約可見一兩絲天光。哪知顧書堯帶帶著她的司機剛出大門,便看到官邸前的馬路上整齊停了一列汽車,橙色的車燈將整條街都照亮了。
看陣勢應該就是殷鶴成的車隊,他這是要去哪?
顧書堯還沒反應過來,黃維忠便已經走了過來,做了個請的手勢,指著中間一輛車道:“顧小姐,少帥請您過去。”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鑽進了他的車廂。他正在抽煙,車廂裡很暗,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能看到煙頭那團橘色的亮光。
他見她進來,便直接將香煙掐滅了。
“謝謝。”這麼大的陣勢,難道是出什麼事了麼?她覺得有些奇怪,於是主動問他,“你這是要去哪?”
“我回盛州。”他的語氣很平靜。
她之前從來沒有聽他說過,有些意外,“回盛州?”
他突然回過頭來看向她,點了下頭算是肯定,然後問她,“你這又是要去哪?”他的話裡聽不出情緒,像是隨口一問。
他這樣問的意思是不準備攔著她去乾都了?也是,他回盛州都沒有提前通知她,他們之前的更多的其實是合作關係。
他這樣的語氣讓她更敢說出實話,“我準備回乾都,何宗文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
他點了下頭,不置可否。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不然我先回去了。”說完,她看了他一眼,他隻是側過頭來打量她,並沒有說什麼。
她朝他點了下頭,算是告彆。哪知她剛準備拉車門,一隻手突然伸過手來,緊緊扣住她的手腕。
“有什麼事麼?”她回過頭去看著他的眼睛,十分警惕。
他默了一會兒,雖然手上的力道一直沒有減輕,用的卻是一種商量的語氣,“跟我一起回去吧。”
在她開口拒絕他之前,他又說:“何宗文的事情我已經在讓人處理了,進展很順利。說不定你跟我到盛州的時候,他已經在了。”他的語氣輕鬆且篤定,並不像在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