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書堯從那梁霽月回來後, 便一直在公寓等殷鶴成, 她知道這件事情她必須和他談談, 而且也回避不了。上午的時候,顧書堯就已經在梁霽月的家門口遇見了殷鶴成的侍從官,想必殷鶴成也知道她去了梁霽月那。
不過,顧書堯自己心裡也很忐忑, 她不知道這番談話會是怎樣的結果, 畢竟早上的時候殷鶴成已經不高興了。
果真晚上殷鶴成回家的時候,便一直沉著臉。顧書堯做好了一桌子菜等著他,而且都還是他最喜歡的菜。
不過殷鶴成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胃口, 他一臉疲憊, 連菜色都沒有怎麼看,心事重重地用著晚餐。
顧書堯見殷鶴成一直不說話, 便替他夾了些菜到碗裡, 主動與他搭話, “你嘗嘗這個,喜歡嗎?”
殷鶴成笑了一下,問:“今天怎麼做這麼多菜?”
顧書堯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索性開門見山主動與他坦白:“我今天去梁霽月那兒了, 就是早上跟你說的那位美術老師。”
殷鶴成聽顧書堯突然這麼說有些驚訝, 卻也不瞞顧書堯, 看了一眼她後, 也道:“我知道。”
顧書堯也笑了一下, 對上殷鶴成的目光, “我知道你知道。”
兩個人的對話像打謎語一樣,相互試探著。
顧書堯不喜歡夫妻之間還這樣,索性說穿了:“我今天到梁霽月家樓下的時候,看見你身邊的那個侍從官小周了,小周帶著人正好從她家樓道裡出來。”顧書堯說到這的時候,特意停頓了下,去看殷鶴成的臉色。
殷鶴成一聽到他這麼說,即刻便將筷子放下,想必這頓飯也沒有多少食欲了。他默了一會兒,沉聲道:“書堯,我跟你說過了,這件事你不要再管。”
說著,殷鶴成站起來離開了餐廳。顧書堯也跟著站了起來,見殷鶴成走到客廳的沙發前,坐了下去,他隨手點了一根煙,自顧自地吸了起來。
顧書堯一向不喜歡殷鶴成抽煙,可這一回,他並沒有製止他,反而走到殷鶴成的身邊坐下,輕輕挽著他的手,陪著他一起沉默。她其實也心疼他,從小並沒有母親陪伴在身邊,說不恨是不可能的。
殷鶴成見顧書堯坐過來,偏頭看了她一眼,她像隻貓一樣依偎在他身邊,也不說什麼。他忽然意識到剛才自己語氣重了些,於是就勢將她摟入懷裡。
顧書堯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儘可能地去陪伴他。然而顧書堯也明白這件事不去麵對一直拖著也不是辦法,何況梁霽月就要走了。他也知道殷鶴成其實一直有心結在,如果他完全不在乎便不會讓侍從官去找梁霽月了。
顧書堯不想給殷鶴成留下遺憾,等氣氛緩和了些,輕聲道:“雁亭,梁阿姨過幾天就要回英國了。”顧書堯當著殷鶴成的麵也隻稱呼梁霽月為梁阿姨。
聽顧書堯這麼說,殷鶴成愣了一下。顧書堯剛才沒有跟他拐彎抹角,一開口便是這樣的話。很明顯,她已經全部知道了。
“她還跟你說了什麼?”
他的語氣難得如此平淡,顧書堯有些意外,連忙道:“她跟我說了她和你父親從前的事。”
“怎麼說的?”
“梁阿姨說她原本是個官宦人家的小姐,但因為被你父親救過性命,因此和他成了婚。可是結婚後卻漸行漸遠,於是他選擇離開你的父親,去了英國。”顧書堯見他今日在這件事上健談,又多勸了幾句,“雁亭,我不敢說要你原諒她,隻是我想告訴你她對當年的事情十分愧疚,當初她一定是有苦衷的。”顧書堯還記得那天梁霽月的神情,如果不是被逼無賴,有哪個母親願意拋下自己的孩子呢?
哪知殷鶴成忽然冷笑了一下,口中玩味著“苦衷”兩個字,道:“沒有人逼著她拋夫棄子,我聽說她在國外還另外嫁了人,把帥府的顏麵都丟儘了。”
顧書堯雖然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卻被殷鶴成這番話聽得心裡一驚,他竟然是這樣看待梁霽月的。如果梁霽月離開殷司令在他看來是背棄丈夫、丟儘了帥府的顏麵。那當初她跑去法國,如今從帥府搬出、登報離婚,殷鶴成內心深處又是怎麼看待她的呢?
顧書堯咬了下唇,反駁道:“雁亭,我知道你有怨言,畢竟她離開你的時候你還小。但無論如何她都有權利左右自己的人生,那是她的自由。”
“自由?”殷鶴成反問了一聲,斬釘截鐵道:“背棄丈夫,拋棄兒子,還和彆的男人結婚,我想全天下的女人也隻有她能做出這種事!這就是她要的自由?”
顧書堯將她的手從他手臂上鬆開,正色道:“梁霽月走的時候,已經跟父親已經斷絕了關係,之後想嫁給誰都可以。”
顧書堯話音剛落,殷鶴成突然抬起頭,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向她,上下打量了片刻後,冷聲問道:“你還想嫁給誰?”
顧書堯萬萬沒有想到殷鶴成會這麼問,一時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卻又突然笑了起來,問殷鶴成道:“殷鶴成,我想聽你一句真心話,我當初離開你去法國,現在一個人從帥府裡搬出來,你是不是也在心底認為我是背棄過你?也覺得我丟過你的殷鶴成的臉?”
殷鶴成剛才那句隻是氣話,卻不想顧書堯反應這麼大。她也沒消,不想與她糾纏,於是偏過頭不理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