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夏搖頭:“不太清楚,可能要好幾天。你們在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生爐火的時候,一定要記得開一扇小窗,以免煤氣中毒,早上上學記得調鬨鐘。水燒好了,彆讓陽陽碰,當心燙傷。我會托李阿姨照看你們。”
遠冬點頭:“哦,好。”
遠夏還是不太放心,拿了紙和筆開始寫備忘錄,他一寫字,便有點愣住了,這龍飛鳳舞的筆跡絕對不是他上高中時能寫出來的,這佐證那四十年的經曆都是真實存在的,他真的回到了四十年前!
遠夏的眼眶有些濕潤,內心更是心潮澎湃,寫字的手都止不住顫抖起來,他回到了1978年,這說明一切都未曾開始,那些他抱憾終身的事都是有機會彌補和挽救的。
遠夏將囑咐弟弟妹妹的話一條條寫在紙上,用圖釘釘在門後,將手放在遠冬肩上,鄭重地說:“冬冬,你們每天出門和回來的時候都對照檢查一遍,是不是有遺漏的地方。媽媽嫁人了,哥哥和姐姐不在家,你就是家裡的頂梁柱,一定要看好咱們的家,保護好弟弟妹妹,知道嗎?”
十來歲的孩子正是調皮叛逆的年紀,也是最渴望得到重視和信任的年紀,遠冬此刻被委以重任,他豪氣萬丈地拍胸脯:“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你交代給我的每一件事。”
遠夏交待好弟弟妹妹,又去了一趟隔壁馬安民家。今天星期天,廠裡放假,天冷風大,大家也沒出門,就在家裡待著。
遠夏敲了敲虛掩的門:“馬叔叔,李阿姨,你們在家嗎?”
馬安民正在家裡聽收音機,聽見遠夏的聲音,激動地站起來,將桌上的收音機帶得差點摔地上:“在,在,快進來。”
遠夏的父親遠達生參加過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立過兩次集體三等功,退伍後被分配在哈爾濱的一家機械廠。
後服從組織安排,調到建寧市的肅陽縣農機廠工作。哈爾濱條件當然比肅陽要好得多,不過遠達生也有自己的考量,至少建寧比哈爾濱離自己的老家南陽近得多,所以義無反顧來了。
當時農機廠有一批從東北一起調過來的工人,他們是創辦肅陽農機廠的基石,這批老工人都住在一個樓裡,雖然籍貫各不相同,但大家關係都比較親近。
馬安民是個貨車司機,他跟遠達生是兩個老搭檔,經常一起出差,一個負責運貨,一個負責機器調試,關係十分親厚。
今年夏天,還是他們一起去送貨,結果回來的隻有一個人。
雖然遠達生的死跟馬安民沒有關係,但馬安民一直無比愧疚,他覺得要是自己當時能做點什麼,遠達生就不會死了。
自打丈夫出事之後,胡美蓮一直對馬安民心存怨懟,跟馬家幾乎沒了往來,還禁令幾個孩子跟馬家的孩子來往。
剛才胡美蓮結婚,馬安民夫婦都隻待在自己家裡,沒出來瞧熱鬨。
此刻遠夏敲門,馬安民夫婦怎能不激動,李玉英打開門,滿臉熱情:“小夏,找叔叔阿姨有事?快進來。”
遠夏知道馬安民夫婦待他們兄妹是真的友善,所以需要人幫忙的時候,他第一個就想到了他們:“阿姨,是這樣的,我一會兒要帶小秋去建寧看病,家裡就剩下冬冬、春兒和重陽,我已經安排好了,但還是有點不放心,所以想過來拜托阿姨在我不在的時候照看一下他們。”
李玉英很喜歡遠秋,她吃驚地說:“秋兒病了?什麼病,很嚴重嗎?老馬。”要到建寧去看病,那必定是十分嚴重了。
馬安民問:“小秋要去醫院?”
遠夏搖頭:“具體什麼病還不清楚,她肚子疼了好些天,吃藥打針都沒用,我懷疑是闌尾炎,擔心拖太久會闌尾穿孔,所以想帶她去大醫院做個檢查,如果需要,就乾脆動手術割了。”
李玉英知道闌尾穿孔的嚴重性:“身體要緊,是該上醫院做個檢查。老馬,你看能不能跟廠裡申請一下用車,送他們去建寧。”
馬安民說:“好,我去找付廠長說一聲。”
遠夏連忙抓住馬安民的胳膊:“馬叔叔,彆急,我帶我妹妹去坐長途汽車就行,不麻煩你了。”他並不想驚動這麼多人。
馬安民說:“沒事,廠裡誰家有個急事,調車用都是允許的。再說你妹妹那個情況,你帶她轉車倒騰,這得多難受。你彆急,我去去就來。”
李玉英也勸他:“小夏,你就讓你叔叔去吧。”
遠夏隻好由得馬安民去。
李玉英說:“快坐,阿姨給你倒杯茶。”
遠夏連忙擺手:“阿姨,彆麻煩了。我得回去收拾東西。”
李玉英停下來忙活的手,說:“那好吧。你媽不能陪你們一起去吧?”
遠夏搖頭:“她沒空。”
“那你照顧秋兒會不會不太方便?”
遠夏說:“實在不方便的時候找護士幫忙吧。”
李玉英歎了口氣,醫院護士哪有那麼好說話的,但她要上班,也不能撇下工作去陪護,她想了想又問:“冬冬、春兒和陽陽都在家?”她有點意外,不是說胡美蓮改嫁要帶走最小的兩個嗎?
遠夏點頭:“嗯。我媽本來想帶走春兒和陽陽,我聽到一點消息,我那個後爸家的人不好相處,我怕弟弟妹妹去了受欺負,所以把他們留下了。”
李玉英吃驚地看著遠夏:“那以後你帶著你弟弟妹妹?”
遠夏再次點頭:“嗯。”
“那你不上學了?”遠夏跟她家二兒子馬建設年紀差不多,是同班同學,遠夏的成績挺好的。
遠夏說:“上。我打算把我爺爺接來。”
李玉英看著遠夏,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那經濟來源呢?”
這也是遠夏最犯愁的,他媽給的那些錢,估計給遠秋治病後就不剩下多少了,還有這麼多張嘴等著吃喝,要怎麼才能來錢?
最大的問題不是沒賺錢的本事,而是當下的社會環境不允許個體經濟發展。不過十一屆三中全會已經開過了,大街上的個體戶已經悄然興起,環境逐漸鬆動了,要活下去,總還是不難的。
“總會有辦法的。”遠夏樂觀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支持和鼓勵,我會努力寫好這個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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