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夏含笑斜睨著鬱行一:“你收留我?”
鬱行一看著遠夏的笑臉,心裡某處被勾動了一下,他喉頭有些發
緊,張嘴說:“可以啊。這會兒快沒公交車了,除非我送你回去。”
遠夏說:“你來回跑太辛苦,我就不回去了,你的床有點窄,會不會擠著你?”
“沒事,咱倆都不胖,擠一擠應該能行。”鬱行一舔舔唇。
遠夏突然偷笑起來:“其實我今天洗了被子,結果下午變天了,沒乾,所以就是想來你這兒借宿一晚的。”
鬱行一聽完笑起來:“沒問題啊,求之不得呢。那我去看看水好了沒,泡個熱水腳。”
鬱行一倒了一大盆熱水,兩人一起脫了鞋襪在盆裡泡腳。盆不大,兩人便腳疊著腳,遠夏將腳踩在鬱行一腳背上,用腳趾在他腳上用力撓了撓:“我替你搓腳哈哈哈。”
鬱行一被他弄得腳心癢癢的,那股癢似乎又通到了心底和手心,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他握起拳頭,將一隻腳抽出來,壓在遠夏腳背上:“我也幫你搓搓。”
兩人便在水裡互相踩對方,最後弄得水都潑了出來,這才作罷。
不知道是水太燙了,還是彆的什麼緣故,兩人除了腳通紅,連臉都有些紅了。
上了床,一人一頭,坐在被窩裡看了會兒書。鬱行一體諒遠夏今天趕路辛苦,便熄燈催促睡覺。
遠夏躺在被窩裡,跟鬱行一身體緊挨著,呼吸到的都是鬱行一的氣息,他的靈魂到身體都止不住戰栗起來。
鬱行一感覺到了:“怎麼了,冷嗎?你在發抖。”
遠夏咬牙,控製住戰栗,說:“有點,我拿棉衣蓋一下。”
“我再去拿床毛毯來吧,蓋在上頭就行了。”鬱行一試圖起床。
遠夏抬起胳膊壓住他的雙腿不讓動:“不用了,剛睡下是有點,待會兒就暖和了。”
鬱行一將信將疑:“千萬彆在我這兒凍感冒了。”
遠夏哭笑不得:“不會的,好歹也是個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睡吧。”
鬱行一說:“好,要是覺得冷,你就挨著我一點,我一般睡到後半夜都會覺得熱。”
“哈哈,好。”
這一晚,對遠夏來說是甜蜜又煎熬的一晚,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睡著。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鬱行一已經起來了,臥室的窗外是晾衣服的陽台,他正在外麵晾曬什麼,這麼一大早就起來洗衣服了?
遠夏坐起來,覺得身上有些異樣,頓時麵紅耳赤,他在鬱行一的床上夢遺了!這太丟人了,他趕緊起來,套上外褲,千萬彆被看出異樣來啊,好在,褥子上沒有罪證。
鬱行一從外麵陽台進來,關上門,說:“起來了?睡得還好嗎?你臉有點紅。”
遠夏迅速看鬱行一一眼,移開視線,說:“跟你睡果然有點熱。”
鬱行一笑了:“沒冷著就好。你洗漱吧,我下去買點早飯回來。”
遠夏點頭,強忍著身上濕噠噠的感覺,他恨不能這會兒跑回學校換了。
吃完早飯,遠夏跟鬱行一一起出門,鬱行一騎車去上班,他坐公交車回學校,從學校到他家沒有直達車,得轉一趟車,實在不太方便。
回到學校,趁著宿舍裡沒有人,趕緊將褲子脫了洗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想起昨晚的經曆,又忍不住傻笑起來。
劉楊推門進來:“六兒,你笑啥呢?一臉懷春的樣子,談對象了?”
遠夏回過神來:“沒啊,回去過了個年,哪來的對象?”
“那你笑得一臉猥瑣。”
“你才猥瑣呢!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遠夏啐他一口。
開學了,新的一年也開始了,一切都充滿了希望,遠夏覺得一切都很美好,值得全力以赴!
生活照舊,除了上課和做家教,就是學習,哦,還有隔三差五接待鬱行一。
鬱行一這學期來越大來得比較勤快,隻要有空就過來了,借書、旁聽,參加科技社的活動,跟遠夏一起上自習,儼然就是越大的旁聽生。
進入三月,雨水也多了起來,淅淅瀝瀝的,本來是貴如油的春雨,但過猶不及,下得多了,就有點惹人心煩。
這天,遠夏接到家裡的來信,發生了一件讓他十分不安的事,有街溜子來他家租書店裡要好處費。
他們家小店被街溜子盯上了,打著冠冕堂皇的理由,說他們投機倒把,擾亂社會秩序,不給好處費,就要去舉報。
其實就是欺負爺爺是個外地人,上課期間弟弟妹妹都不在,他不會說本地話。排外欺生不管在哪個種群哪個環境中都存在。
第一次爺爺說儘了好話,沒給錢,對方拿走了一些麵餅。
第二天又來,直接拿走了幾本連環畫,爺爺去搶,被推搡了一把,差點摔倒。
遠夏看得心急如焚,當即就直接讓室友幫自己跟班主任請假,自己則直奔火車站,到車站的時候才想起來,沒跟學生家長請假,但也顧不上了,沒有什麼比家人更重要,他必須要去處理這件事。
這兩年社會治安肉眼可見差了起來,很多回城的知青以及中學畢業的年輕人都待業在家,工廠沒那麼多崗位安排他們,無事可乾的他們鎮日到處閒晃。
一些好逸惡勞品行不端的人便開始偷雞摸狗,甚至開始敲詐勒索,遠夏家的租書店就成了他們敲詐的對象。
家裡隻有老人孩子,是最容易被欺負的對象,遠夏一想到這些就難免心慌,其實他早就想到了,也跟爺爺說了,不要跟這些人硬杠,千萬彆讓自己受傷。
不過對付這些人也不能一味退讓,否則租書店那點小利潤哪夠填這幫小混混的欲壑,親自回去解決這個問題在所難免。信是三天前發的,隻希望這三天沒有出事。
天下著雨,遠夏走得急,連傘都沒拿,從火車站出來,便奔向公交站台,又從公交站台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回店裡。
原本整齊溫馨的小店此刻一片狼藉,書本撒了一地,爺爺坐在地上,七十多歲的老人哭得淚眼婆娑。
遠夏的心如被針紮,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帶著哭腔問:“爺爺,爺爺你沒事吧?”
遠德厚抬起婆娑的淚眼,看著大孫子,以為自己眼花了,他慌忙擦了一把淚,試圖站起來:“我、我沒事。夏夏,你回來了?”
遠夏心疼得要死,他將老人攙扶起來:“您是怎麼摔倒的?”
遠德厚說:“那幫小畜生又來問我要保護費,昨天才來要過,今天又來,咱們小本生意,哪有那麼多錢呢。我不給,他們就拿我們的書,我去搶,他們把我推在了地上。”
遠夏說:“爺爺,走,我帶您上醫院。”
遠德厚忙搖頭:“不、不去醫院,得花多少錢啊,我沒事。”
“不,您被他們推地上摔著了,得讓他們賠醫藥費。去醫院做檢查,您就說您渾身都疼,哪兒都不舒服。敢欺負我們,我不讓他們賠得傾家蕩產我就不姓遠!”遠夏咬牙切齒地說。
遠德厚看著大孫子:“真的可以?”
遠夏篤定地說:“爺爺,您相信我,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