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因為誌同道合走到一起,遠夏跟不少關係好的已經畢業的師兄師姐依舊保持著聯係。如今,他也是即將離開的一員了,真令人感慨啊。
最難過的一頓飯還是跟宿舍兄弟們的散夥飯,還是在他們常去吃的那個館子,好幾個人都喝醉了,劉楊喝得酩酊大醉,喝醉後嘴裡喊著司紅錦的名字。
第二天睡醒後,劉楊頭也不回地踏上了列車,遠夏注意到,他買的車票不是直達北京的,而是去杭州的票,唉,到底還是放不下啊。
遠夏和武勁鬆在車站送走一個又一個兄弟。
最後,宿舍裡就隻剩下了他們兩個,武勁鬆說:“小六,我明天也要回家了。你什麼時候走?”
遠夏說:“我還得過幾天。我八月份才報到,還早得很,不著急。”
武勁鬆點點頭:“咱們兄弟幾個就隻剩下我們兩個比較近了,建寧離越城也不遠,過來的時候就來找我,反正軸承廠你也熟。”
“嗯,會的。”遠夏滿口答應下來。
第二天,遠夏將武勁鬆送走,宿舍裡就隻剩下他一個了,他不舍得他生活了四年的大學,住了四年的宿舍,但知道,此刻他已經不是越大的一員,而是越大的過客了。
遠夏不想搬走,但學校已經給了畢業生最後的離校期限,遠夏隻好搬到了鬱行一的宿舍。
還好,他跟越大還有聯係,至少,接下來一年時間,他在越大還有立足之地。
遠夏分到建寧,要說所有人都不高興也不是,至少馬建設就很高興,當然,他也替好朋友覺得氣憤,但還是架不住內心高興,因為他也分到建寧去了,兩個人在那邊至少有個伴兒。
他們前後一年上大學,卻同時畢業,因為馬建設上的是專科。
馬建設的分配沒出什麼幺蛾子,被分配到了建寧市水利局。
從學校出來後,馬建設沒有馬上回家,也搬到了鬱行一這裡,住到了鬱行一舍友的上鋪。
他報到時間比遠夏略早一些,不過這之前,也有將近一個月的休息時間,遠夏決定和馬建設跑一趟溫州,趁著變成社畜前再賺一筆生活費。
鬱行一得知他倆的計劃,有點哭笑不得:“你們不怕被打擊成投機倒把分子了?”
“沒事,現在已經安全了,外麵好多擺小攤的呢。”馬建設說。
鬱行一知道勸不住,這兩個人對賺錢都有著異常的熱忱:“那就去吧,注意安全。”
遠夏和馬建設很快就買好車票,直奔杭州,這次遠夏打算去一趟寧波,看望一下司紅錦,畢竟以後恐怕都沒時間過來了。
他們除了見到司紅錦,還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劉楊。
司紅錦扶額:“真是頭疼,他從學校直接來了我這裡,住了好幾天,也不回去。可又能怎麼樣呢,我不可能放棄我的工作,他也不可能放棄他的工作,來這裡除了徒增煩惱,沒有任何益處。”
劉楊的說法則是:“我就是想過來旅遊,隻是順便看看她,並沒有想打擾她的生活。”
遠夏看著這個癡情種,除了同情再也沒彆的:“你看也看過了,回去吧,兄弟,你在這裡也改變不了什麼。”
劉楊看著遠夏,眼眶有點紅:“我知道該回去了,但想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到她,就不想走了。”
遠夏說:“要不這樣吧,你跟我去溫州玩一趟,然後再從上海回家去吧。”
劉楊點頭:“好。”
遠夏叫上劉楊,去了溫州。
司海波見他遠夏過來,十分歡喜,極其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司海波的店鋪生意依舊紅火,他已經在琢磨擴大生產規模了。
經受過政策調整打擊後的溫州老街又煥發了新的活力,甚至比從前更為火爆了,多了不少新店。
遠夏甚至看到了盜版磁帶店,這是從港台那邊找來母帶,挑選出經典歌曲灌製的,有後世大家耳熟能詳的羅大佑、鄧麗君、許冠傑等歌手。
小小的盜版磁帶,賣得卻不便宜,批發價都得一塊八。
遠夏買了一些,但是不多,隻拿了幾十本,因為這年頭錄音機尚未普及,買得起的人並不多。
劉楊則被溫州琳琅滿目的商品驚呆了,居然有這麼多東西,有些甚至連見都沒見過。他也忍不住跟著買了不少,當然,他買的主要是自用,跟遠夏他們進貨不一樣。
劉楊買得最多的是錄音磁帶,因為他家有就有錄音機,平時能聽的僅有那些樣板戲和革命歌曲,唯一算得上流行歌曲的隻有《鄉戀》。這些港台歌曲是聞所未聞,他一聽,簡直就被勾了魂去,真是天籟之音啊。
遠夏和馬建設買了好幾百塊錢的貨,大包小包,登上了去上海的船。
劉楊看著他們汗流浹背的樣子,忍不住感歎:“真佩服你們的勇氣和毅力,堂堂大學生,居然還擺地攤。我就乾不來這個。”
遠夏笑嗬嗬地說:“不偷不搶,憑本事賺錢,不丟人。”
劉楊點頭:“說得也是,不過我肯定拉不下來臉。這次跟你們來,也算是開了眼界了,收獲也頗豐。”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回去聽他那些寶貝磁帶了。
到上海後,他們分道揚鑣,遠夏和馬建設回越城,劉楊則坐車北上,回北京,儘管內心有太多的眷戀,但也知道,有些事是命中注定不能圓滿的。
遠夏和馬建設回到越城,兩人沒有分開擺攤,而是一起出攤,今天幫你賣,明天幫我賣。
兩個人擺攤方便看東西,再來如果碰到執法隊,兩個人也方便逃跑。當然,這都是以防萬一,不能不防。
儘管未雨綢繆,但他們一次也沒碰到執法隊,可見政策是真放寬了,地方政府也知道,個體經濟能改善民眾生活,增加收入。
東西很順利就賣出去了,尤其是磁帶,五塊錢一盤都有人要,看來識貨的人還不少。
遠夏留了幾盤磁帶給鬱行一,鬱行一尤其喜歡羅大佑的《戀曲1980》、《光陰的故事》和《童年》,還琢磨著要買把吉他來學一學呢。
賣完東西,遠夏和馬建設一起回了肅陽。
馬上就要去建寧上班,趁著上班前好好陪陪家人。
遠德厚對孫子分配到建寧倒是沒什麼失望的,在他看來,建寧是市裡,總比肅陽好吧,吃的又是商品糧,捧的是鐵飯碗,沒什麼不好,隻要是正式工作就行。
遠夏聽爺爺這麼說,心想,將來他辭職出來單乾,千萬不能告訴爺爺,老一輩人對鐵飯碗執念可不淺,要是知道自己主動丟了鐵飯碗,恐怕會急出病來。
遠冬對遠夏去溫州進貨沒帶自己分外遺憾,遠夏也沒法帶他去,那時候他還沒放暑假呢。
遠冬說:“等我上大學了,暑假我自己去。”
遠夏說:“彆老想著賺錢,好好讀你的書。給你帶回來的書會做嗎?”
這次從上海回來的時候,他特意去了一趟新華書店,買了幾本奧賽書,這年頭學習資料可不好買,太少了,也就是上海的書店才有。
遠冬說:“有些會做,有些不會,我慢慢琢磨唄。”
遠夏笑著說:“你要是都能做了,沒準還能考個清華北大呢。”
遠冬笑嘻嘻地說:“真的啊?那我一定要把它們啃下來。不過我還是想去複旦讀書。”
遠夏說:“清華北大不比複旦好?”
遠冬說:“我不知道啊,清華北大我沒看過,不知道啥樣,但是複旦我看過了,我非常滿意。”
“清華北大作為國內最好的大學,肯定要比複旦強啊。要不我讚助你一把,去北京參觀一下如何?”遠夏盤算著,這會兒劉楊應該到家了吧,給他寫封信試試好了,讓他幫忙接待一下遠冬。
遠冬聽見哥哥這麼說,十分激動:“哥你讓我去北京玩?”北京啊,祖國的心臟,全國人民都向往的首都,他也能去玩嗎?
遠夏笑著說:“你一個人,敢不敢去?”
遠冬說:“有什麼不敢的!不過去北京肯定花很多錢吧。爺爺肯定會心疼錢的。”
遠夏說:“那就彆讓爺爺知道。這樣吧,等我上班之後,你過來找我,就說去我那兒玩幾天,然後你再去北京。”
遠冬躍躍欲試:“好。”
於是兄弟倆就這麼說定了,八月份的時候去北京玩幾天。
7月31日一早,遠夏搭了馬安民的順風車,去建寧報到,遠冬也跟著一起去玩。
馬安民正好要去紅星鋼鐵廠拉鋼鐵,他還想去看看已經去那邊上了十來天班的馬建設。
馬安民忍不住感慨:“上次你坐我車去建寧,還是帶小秋去看病吧?真快啊,你大學都畢業了,要去建寧上班了。”
遠夏想起那些事,也頗多感慨,是啊,真快啊,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他的人生軌跡就改變了,竟然還會去建寧上班。
不過不管怎麼改變,他締造工程機械王國的心願和目標始終都沒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彆急啊,興國慢慢來,估計是個大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