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壓低了聲音問:“報紙上報道的那個行遠機械廠是不是就是你開的?”
遠夏點頭:“是。”
重陽往回看了一下:“你什麼時候開的?你跟爺爺說了嗎?”
遠夏說:“說了。他沒生氣,我們廠裡效益不行了,不出來也不行了,發不出工資。”
重陽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祖孫三人圍著小桌吃飯,不時有孩子來租書、買東西,爺爺會說:“自己拿,錢放桌上。”或者“自己去抽屜裡找零錢。”
很顯然,他跟孩子們建立起了一個彼此信任的世界。
遠德厚吃了幾口,說:“夏夏,你在越城有沒有看到中小學生作文書,買些回來,有些孩子想看。”
遠夏說:“好,我回去看看。”
遠德厚又說:“金庸有沒有出新書?有也買幾本回來。那套《天龍八部》,上次有個孩子借去,弄丟了一本,賠了幾塊錢,但書缺了一本,看不完整,你再買兩套回來。”
“好。”
他一一叮囑遠夏,仿佛遠夏之前說的帶他去越城的事沒發生似的。
遠夏隻得一一應下來。
等吃完飯,遠夏收拾好碗筷去洗,重陽擦乾淨桌子,拿出卷子來開始寫作業,馬上要期末考試了,他正在複習階段。
遠德厚跟著遠夏進了廚房,說:“夏夏,爺爺知道你現在過得不錯,爺爺替你高興,但是我不去越城。你弟弟妹妹還要上學,我身體還行,這裡的活也輕快,我能應付得過來。你開廠子肯定特彆忙,我去了也幫不上忙,還得給你添亂。”
遠夏不知道說什麼好。
重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站在了門口,說:“爺爺,哥,你們在說什麼?”
遠夏對他說:“我本來打算接你們到越城去生活,你去越城上學。”
重陽聽見越城,臉上有一瞬間的喜悅,不過很快又消散了:“我怕去了跟不上,還是在肅陽吧。老師說我的成績有進步,應該能考上高中。我也舍不得這裡的老師和同學。”
遠夏說:“你們都不願意去,那就再說吧。春兒高三了,她肯定不能轉學,最後一年還是要在這裡讀的。”
遠德厚鬆了口氣:“那就先這樣吧。”
遠夏問:“陽陽和春兒還有幾天放假?”
重陽說:“我還有兩天考試,要考三天。二姐比我還晚兩天放暑假。”
遠夏說:“那等你們放暑假了,就來越城吧。”
遠德厚正要準備出去,聽見這話,又站住了:“不是說不去了嗎?”
遠夏說:“冬冬說請你們去偉人故居玩,你們忘啦?”
那對祖孫鬆了口氣:“哦,這個事啊,去。冬冬什麼時候放假?”
遠夏說:“我估摸著也就是這兩天了。他到時候會來接你們。”
遠夏在家住了一晚,跟遠春聊了聊,也跟馬安民夫婦聊過了。
他們都覺得等遠春考完高考再說,爺爺身體還行,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馬安民兩口子說他們會常去店裡看看。
遠夏又買了水果煙酒去拜托周圍的鄰居們,幫忙多照看一下自家爺爺,畢竟八十歲的老人了,萬一有個什麼問題,都不會是小問題,得及時送醫才行。
鄰居們滿口答應,還不願意收東西,老爺子是個熱心腸的人,他會木工,平時左鄰右舍對麵街巷的店家要釘個架子做個桌子之類的,他都樂意幫忙,積攢的人緣比遠夏預想的好得多。
遠夏放心地回了越城。
鬱行一見他空手而歸,完全是預料之中,其實也猜得到,故土難離,老人們尤其如此。
他說:“那等春兒考完高考吧,到時候陽陽也升高中了,先去學校報個到,到時候再轉到越大附中來。我去托人找關係。”
遠夏看著鬱行一:“你認識附中的領導嗎?”
鬱行一說:“我不認識,但是我們學校有老師認識啊。放心吧,包準給你辦妥貼。”
遠夏開始安排工廠的事,訂單已經交付了一半,剩下的一個月內能完成,都能按期交貨。
他跟梁洪昌說明了情況,自己要離開一個月左右,廠裡的事全權由他負責,他會隔段時間打電話回來問問情況。
梁洪昌雖然不太理解鬱行一要去新疆找姐姐,遠夏為什麼還要跟著一起去,但老板這麼安排,他當然不能不答應。
兩日後,遠冬從北京回來,他回肅陽接了爺爺和弟弟妹妹來越城,在鬱行一家中落腳。
看得出來,爺爺非常喜歡鬱行一家的老宅子。
鬱行一誘惑他:“爺爺,您就搬來越城吧,我房子都給您收拾好了,您來了就住這間。我給你買個鳥籠,養一隻八哥,您每天就出去遛遛鳥。”
爺爺笑著搖頭:“你這裡寬敞倒是寬敞,但不如我那邊熱鬨。”
遠夏又領著爺爺去自己的工廠看了,老爺子裡裡外外都參觀了一遍,顯然很滿意,指著一片空地說:“這裡可以挖開來種點蔥和蒜。”
遠夏笑著說:“那爺爺您過來種吧。我還可以去廠外麵給您找塊地來種菜。”
爺爺捋著胡子說:“那還是等春兒和陽陽畢業了再說吧。”
遠夏和鬱行一對視一眼,看樣子有希望說服老爺子過來。
遠夏陪爺爺在越城逛了兩天,又和弟弟妹妹們一起,去了偉人故居。
這次鬱行一也跟著一起去了,就連遠秋都調了假,全家一起出遊,玩了幾天。
除了天氣炎熱了點,彆的一切都很完美,爺爺玩得很滿意。
從偉人故居回來,遠夏和鬱行一開始收拾去新疆的行李。
為了讓尋人的時間更為充足,他們去程是坐飛機的,從越城坐到北京,再從北京轉機到烏魯木齊。
他們出發的時間是7月20日,當天到北京,在北京住一晚,第二天登機去烏魯木齊,沒辦法,轉機就是這麼麻煩。
不過縱使這樣,也比坐火車快多了,從越城到烏魯木齊,至少需要三天三夜。飛機隻需兩天就到了,也沒那麼遭罪,就是價格貴了點,但現在這點錢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什麼事。
鬱行一第一次坐飛機,有些緊張,他看了看身旁的遠夏,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體,拳頭握起來又放開,不時在膝蓋上擦掌心。
遠夏注意到他的不安,又看一下他的臉,發現出了不少汗,便掏出手絹來給他擦汗:“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緊張嗎?”
鬱行一舔了一下唇,略尷尬地笑:“有點兒。剛剛從窗口看了一眼,有點心慌。”
遠夏伸手將飛機窗簾拉下:“你恐高嗎?那咱倆換個位置吧,我進去,你坐外麵。”
鬱行一點頭,起身跟遠夏換了個位置。
遠夏跟空姐要了條毛毯,搭在自己腿上,在毯子下握住了鬱行一的手,用拇指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摩挲著,安撫他的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鬱行一才收了汗,他扭頭看著遠夏,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遠夏在他耳邊安慰他:“可能是第一次,習慣就好了。”
鬱行一說:“你不也是第一次?”
遠夏微微一笑,他可不是第一次,他坐飛機不知道繞地球跑了多少圈了:“說明我適應能力強啊。”
飛機順利抵達北京,到北京後,剛出機場,就被劉楊迎住了。
自打畢業,宿舍裡那幫兄弟各奔東西,想再見麵就非常不容易了,這次來了北京,又有時間,無論如何都要見見。
劉楊也特地請了假,自己借了朋友的車,開車來機場接人。
老同學一見麵,當即來了個熱情的擁抱。
劉楊哈哈笑著拍著遠夏的肩:“六兒,你怎麼一點變化都沒有呢?還跟個學生似的。”
遠夏看著劉楊瘦削的身材,說:“你怎麼瘦成這樣了?壓力太大了嗎?”
劉楊擺擺手:“唉,彆提了,前段時間病了一場,還沒恢複過來呢。”
他生病住院的事遠夏知道,喝酒喝得胃出血,沒想到這麼嚴重,遠夏拍拍他的背:“兄弟,要愛惜身體啊,沒什麼是過不去的坎兒,往前看就好了。”
劉楊點點頭:“嗯,看開了,走吧。鬱哥,行李給我吧,車在那邊。”
鬱行一沒讓他提行李,自己拿著:“我自己來,多謝你來接我們。”
劉楊笑著說:“咱們誰跟誰啊,六兒是我親兄弟,他來北京,我能不來接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稍微晚了點。今天沒有第二更了,明天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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