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1 / 2)

驕主 姑蘇小橋 8542 字 7個月前

昭寧公主與沈家大公子的緋色傳聞被天下人議論的唾沫星子所掩蓋。已無人再關注那出纏綿悱惻的《玉錦春》, 都操心今年的科舉去了。

據說天子已在朝堂上提起此事,今年秋末開恩科,恩許賤籍子弟入考場求功名。一石激起千層浪。朝野議論紛紛, 便是大街上支起的茶寮,也有坐下喝茶的客人談起此事。

“也不知這些貴人是咋個想的, 這些個倡道。

“就是,這些賤民有飯吃就不錯了,叫他們讀書做官,實在是浪費!”旁邊有人幫腔。

“那個公主,據說是戀慕探花郎而不得,因愛生恨, 就想出這麼一個法子, 建言皇上允賤籍子弟也可考科舉, 恐怕是故意在折辱那些清貴人家的讀書人。”還有一人不免聯想豐富,把這事扯到了男女感情糾葛之上。

結果, 還彆說,真有人搭腔, 不但搭腔,還發揮了許多。

“我聽說是這位公主喜新厭舊, 如今喜歡上了一個賤民,這才有這一出。嘖嘖,這世道啊,可惜沈探花了。”

也不知在可惜些什麼。

元羲在公主府中, 是聽不到這些的。如今為避鋒芒,她已深居簡出,自我禁足。每日裡跟著老譚一起釣魚,侍弄侍弄蘭草,過著仿佛隱士般的生活。

她掀起這場風暴,風暴的中心,卻十分平靜。

“若隻是助他脫籍薦他入仕,於你非難事,風險也小很多,不至於像如今這般站在風口浪尖,承受朝野非議。”

老譚邊播撒著蘿卜種子,邊與元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大風險才有大收益,我若隻幫他一個,收益許根本不足以抵消我的投入,且見效太慢了。不若乾票大的,若以後再有非議之事,也有人幫我說說話。”元羲說到這裡,笑了起來:“我以後必是要做招惹天下人口誅筆伐之事的,如今這些風浪,根本算不得什麼,便當是曆練了。”

“小丫頭,那些起於微末之人,能不能記住你今日的恩情還兩說,光是要等他們挑大梁,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而你得罪的士族和良民,卻是實打

實的當權者。他們現在就能給你難堪。”

“士族?十多年前他們中的大多數還是流寇山賊,比今日他們眼中的賤民高貴不了多少。身上的泥土味和血腥味還未完全遮掩乾淨,倒開始擺世家的譜來了。”元羲麵露不屑,複又漫聲道:“一群占了位置便妄想壟斷不容他人染指的人,於國家並無多大益處。相信陛下也是考慮到這一層,才會下定決心推行恩科。”

頭發花白的老叟看了她一眼,隻歎不愧是年輕人,能有如此意氣。

“殿下當真是好氣魄,隻是你稍微退一退,踩到我的秧苗了。”

元羲愣了愣,馬上退後一步。

“好嘞,你看有的時候,退一步也不是那麼壞。過剛易折。你這回不是被人非議這般簡單,攻訐隨即而至,你要有所準備。”

元羲攏了攏衣袖,站在初秋的風中她還不覺得冷,一切都是恰到好處的舒適,她矜持笑著,毫不怯弱道:“我準備好了。”

果真,禦案上堆滿了關於昭寧公主的彈劾奏章。有彈劾其行事出格作風靡費的,也有彈劾其不敬尊長目無禮法的,更為嚴酷的指控是說她玩弄權術,妄圖乾政。總之,這位一直以來備受帝寵的公主像是第一次進入到了言官的視野裡,她的過往林林總總全被翻出來批駁一通,禦史們洋洋灑灑寫了一堆,曆數昭寧公主多處過錯,懇求天子削其封號和食邑,以正禮法,以儆效尤。

諫議大夫們亦紛紛上書言此事從無先例,亂了科舉秩序,希望陛下收回成命。禮部尚書則表示如今禮部人人忙於秋闈之事,派往各州府監考的人手堪堪夠用,均不出旁的人手來主持這恩科。總之台官、諫官以及主管科舉事宜的禮部都持消極反對意見,一時事態便這般膠著著。

特彆是禮部所說倒也有些實際意義,每年秋闈就夠忙的,如今突然加一個恩科,時間又與秋闈這般接近,禮部一時不好協調也有幾分道理可講。

也有官員根據實際情況勸天子,這恩科開的這般突然,大家都沒有準備,不說禮部沒準備,天下百姓沒有準備,那些個要沐皇恩的賤籍子弟亦沒什麼準備,今年貿然開恩科,若應者寥寥,反而不美。

這話不可謂不

懇切,說的人說中了關於此事的實際窘境,若朝廷貿然開恩科,參加的人不多,或者根本沒什麼人參加,那到時候損的還是朝廷的顏麵。

所以,最後建議此事從長計議,不可急於一時。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三,三而竭。此事若不趁著如今天子有決心之時拍板定下來,過了這個風頭,很難再取得新的突破。

元羲懂這個道理,許多人都懂這個道理。

沈皇後由宮人按壓著肩部,眯著眼放鬆了心神,聽著一旁心腹稟報這些個事,眉頭舒展開來。

“元羲這回是犯了眾怒了,她惹誰不好,偏偏惹那些最是講究禮法的讀書人。”她說著,換了個姿勢,挑了挑眉頭,道:“繼續。”

“據說今日又有禦史在朝上彈劾了昭寧公主,如今陛下案上積壓了一堆奏章,門下省那兒還有一堆,蘇相押了一部分,駁回去了一部分,否則怕是更加難堪。”

“陛下如今正在興頭上,臣子們越反對,他越是執著。”沈皇後歎了一聲,道:“稍後你等替本宮燉盅清熱的湯,給皇上送過去,秋高氣爽,容易上火,叫陛下敗敗火。”

身旁的宮人領命稱是。

“多燉一些,留在紫宸宮議事的臣子怕是不少,多準備些,總是沒錯的。”皇後又補充道。

沈皇後一貫是賢惠得體的,這樣的時候,尤其要顯出一國之母的賢德穩重。

“叫沛兒也聽聽這些政事,他如今大了,這些事也該懂得。他的皇姐已開始弄權,他若還一無所知,以後自有他的苦頭吃。隻一點,叫他不要忤逆他父皇,陛下這頭自有台諫鞠躬儘瘁,他不必摻合太多。”皇後最後又吩咐道。

宮人領命下去。

沈皇後輕聲問道:“先前去查探譚大夫過往的人,可回來複命了?”

玉芝搖了搖頭,道:“還不曾。”

沈皇後眉頭蹙起,道:“雖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但本宮總覺得他來得太過蹊蹺。罷了,陛下必會查清他的身份,本宮這個後母便無需太操心了。本宮如今便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其他什麼都無需做,也不便做了。”

玉芝陪著說了幾句話,沈皇後一直意興闌珊,最後隻道:“元羲再如何胡鬨,本宮如今也是不便

管她了。隻是韶卿的親事也拖了這麼久了,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過幾日,便同皇上提一提此事。”

“他的寶貝女兒金貴,沈家的子嗣難道不貴重?”她這樣說道。

皇後口中的沈家大公子沈玨卻無心關注自己的親事,他同所有人一般,都在關注著朝中這場紛爭。君臣對峙,互不相讓,叫所有人都覺得焦心。

連裴忌這樣不關心讀書大事的人都開始關注此事,在沈玨麵前來回走了好幾圈,問他的看法。

“我隻是覺得,昭寧公主不是會打無把握仗的人,她應該留了後手。”沈玨憑著對元羲的了解,這樣說道。

裴忌眯起了眼,手指摩挲著下巴,道:“這樣說來,她還有勝算。我信你,這便去錢莊取了錢買她贏。”

沈玨抬頭問:“你們還為此事開了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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