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1 / 2)

驕主 姑蘇小橋 7269 字 7個月前

燈火輝煌的三德樓前, 人流如潮,嫦娥下凡,叫眾人驚歎不已。而元羲站在人群中, 目光越過人潮,越過嫦娥, 望向他。

兩人的目光在明月之下相遇。

沈玨居高臨下看著她, 燈光映照下,她的眉眼婉麗秀致, 肌膚底下透出瑩瑩華光。眾人為台上的嫦娥如癡如醉,卻不知台下有比嫦娥更美的女子。

她看到了他,眼睫一顫,一掃一闔間,似有人用絨羽在人的心上輕輕搔弄一番,竟叫人的心都蜷縮起來。

沈玨有些不怎麼恭敬地想,如此絕色, 若不是生在帝王家, 入了行不知該受多少世家子弟五陵年少追捧。

誰人見了不心猿意馬, 色授魂與。

大約是想不到會在這樣的場合乍然見到他,她的神情一開始帶了些微微的訝異, 眼睛睜得極大,人間燈火和天上明月的光輝儘數折在其中, 通通萬劫不複。

沈玨笑了笑,拿起手上的酒杯, 衝她遙遙敬了敬。

獨站高樓的白衣公子,恰似降入凡塵的仙人,清寂而高遠。風月不諳世事,獨獨鐘情於他, 他的衣袍亦成了月光的一部分,在風的招撫下,翩然而動。如此出塵絕世,仿佛隨時便可憑虛禦風而去。

仙人落紅塵,就燈看美人。

隻是見了美人,這般輕浮一笑,手持酒杯一身風流,這脫俗的仙人便失了仙法,真真正正墮入人間。

因了這樣的美人,因了這樣隔著無邊風月和囂囂塵世的相望,這落入凡塵的仙人便沾了塵緣,再也無法回到九天之上。

她是不知她罪孽深重的,不知她對他犯了怎樣的罪。這一刻,沈玨體味過來他竟是恨著她的,從前她徹徹底底利用他的時候,他還未見得有這樣濃烈的恨意,如今,卻是切切實實在恨著她。

恨她無知,恨她殘忍。

元羲眨眼間,高樓上的沈玨已消失不見,叫人疑心方才所見皆為虛幻。隻是那一笑的狐狸精味兒,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想象得出來的。便是山精鬼魅幻化成人形,也幻化不出這樣笑來。

想來方才所見應是真的,沈玨剛才就在那三德樓之上。

這樣的日子沈家大公子還來此地捧場,看來這幕後老板與他真的交情匪

淺。

元羲看到了沈玨,顧禕自然也看到了。元羲利用沈玨的事,旁人看不清,他卻是看得清楚分明。他一向不大讚同她的做事方法,隻是屁股決定腦袋,元羲是他表妹,此事倒也不便置喙。再說真置喙了,元羲也不大聽得進去就是了。

便隻作不見,同元羲道:“這裡人多擁擠,不便久留,我送你去彆的地方吧。” 剛才十分危險,人群湧動時,元羲差點摔倒,若發生踩踏,後果不堪設想。他今日既負責元羲安全,便該防範於未然。

元羲道:“拜月大典既然開始了,便也湊個熱鬨拜一拜月罷。澄兒應快到了,等她到了,我們一起去河邊放燈,便如表哥所言,就當應景。”

元羲所謂的河邊放燈,乃是南方荊州的習俗,同帝都這邊放天燈不大一樣。

這是中秋習俗,南方多水,那一日的人們便把花燈放在水裡,許下心願,讓其順水而去,據說花燈終會順著天河進入天宮,天上的神仙看到了,若有心,便會幫凡人實現願望。而北方乾旱多風,人們便把祝福寄托在天燈上,叫它順風飄往高處,直達天宮。南北習俗雖有差異,但大抵換湯不換藥,都是放燈祈福,求天神保佑。

顧禕自然沒有異議,兩人便同帝都百姓一般,跟著嫦娥拜月。那嫦娥說是拜月,其實是在高台上跳了一支拜月舞。有樂曲自高空傾瀉而下,便如九天之上降下仙樂,合著嫦娥的拜月舞,這場拜月大典倒也有聲有色,頗有看頭。

拜過月之後,三德樓的小廝出來分月餅。這月餅不值錢,不過是討個好意頭,百姓們也很給麵子,人人都拿了一小個月餅,便當是今晚的墊肚之物。

拿了月餅,人卻還不散,高台之上的嫦娥又跳了一支祈福舞,便算是完成今日的任務了。

哪知這嫦娥跳祈福舞時,腳似軟了一般,腳步虛浮踉蹌,勉強轉了幾圈,便軟倒在台上。

這可不是吉兆,莫不是今年嫦娥人選不合天意,竟降下神罰嗎?

百姓們心中疑惑,各都議論紛紛。

在場的士兵們立刻戒嚴,顧禕擔著果毅都尉一職,意外發生,職責所在,必須出麵料理。他從人群中走出來,大步走上高台,三德樓的二掌櫃亦

跑到台上,查驗嫦娥情況。

此時所有人都盯著台上的情況,元羲身邊隻雙鶴和四喜兩人,注意力亦有所分散,人心浮動間,有白刃之光刺入元羲眼中。

四喜反應過來時,那刀刃離元羲隻有咫尺之遙,隨著遠處顧幼澄一聲“阿姐!”,顧禕忙回轉身,躺著的嫦娥卻突然起身抱住他的腿。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顧禕當即拔劍料理了這刺客幫凶。

四喜拖住了一名刺客,但是刺客不止一人,雙鶴功夫要差上一些,亦攔住一人。剩下的兩人離元羲遠些,但也不是太遠,在靠近元羲之前,被從天而降的沈玨攔住了。

沈玨素有才名,又是進士出身,禦筆欽點的探花郎,但其實他的武藝也不弱。如今手上沒有稱手的利器,一柄折扇卻使得如同疾風驟雨般,片刻功夫便卸去一名刺客手上的兵刃。

隻是他下場之後才明白,自己純粹是多餘的。

元羲是金枝玉葉,身邊不止兩名侍女保護。更有大內高手隨行相護,在危機爆發之時現身救駕。

隻是幾位大內高手離得稍稍遠些,耽誤了片刻。

事情驟然發生,百姓尖叫著四散潰逃。

大內高手到場,刺客儘被拿下。

顧禕站在高台上,看著高手包圍著的安然無恙的元羲,原本提起的心放了下來。

元羲也看向高台,見了他劍身上的血痕,眉頭一蹙。

顧禕見了她的眼神,瞬間便懂了。

這是不滿他殺了刺客的幫凶。

他突然便覺這一夜十分荒誕。這一刻,他分不清一切是巧合,還是從頭到尾都是元羲有意安排。

如此巧合地被堵在三德樓附近,毫無防備地出現在人群之中,一切都像一個精心設計好的陷阱,而他是陷阱中十分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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