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很快便到了上元佳節。
今年過年沒好好熱鬨，到了這上元夜原本與民同樂的日子，天子便想好好熱鬨一番。且燃燈祈福本就契合當下百姓的心情，這今年的上元節，便照著往年那般過。這一日，家家戶戶張燈，朝廷出麵舉辦賞燈大會，形成蔚為壯觀的燈市，會上有猜燈謎、舞龍獅等節目，更有歌舞和百戲，引眾人圍觀，熱鬨又喜慶。
天子有心振奮民間士氣，今年的燈市，燃燈六萬盞，把整個帝都照得金光璀璨，襯得天上明月都有些暗淡了。
也有說是天子為賀昭寧公主芳辰，特意叫今年的元夕過得比往年隆重不少。還說公主在三德樓舉行唱賣，壓軸的墨寶便是當今天子的親筆禦書。
“嘖嘖，陛下待昭寧公主，當真是極為寵愛。”
“可不是。不過昭寧公主近日頗有義舉，年前籌建了善堂，如今又要辦唱賣，說是唱賣的錢都拿去賑災呢。”
“那得去看看熱鬨了。”
“你當誰都能去的嗎？那回據說隻有拿到公主親寫的帖子，才能入場。這帖子的價格炒得高的離譜，說三德樓內一席千金也不為過。”
這帖子實則隻起個座位牌的作用，元羲經裴忌的手全散出去了。他是帝都有名的紈絝，又開著偌大酒樓，於城中富豪大多相識，人麵廣地頭熟，由他出手，再合適不過。
顧幼澄這回才反應過來她阿姐為什麼非得把地方定在三德樓。原是因為這個。這樣一想，稍稍能接受些。
她是一葉障目，未見到裴忌的好處。元羲卻是識人斷事極有一套，不至於輕易叫個人喜惡而影響自己的決定。
皇帝不差餓兵，裴忌也不白忙，元羲叫他抽一成利，已叫他接這單生意接得心滿意足。在沈玨麵前讚不絕口，隻歎昭寧公主做事大氣，值得交好。
他是來送帖子的，擺明了是來敲沈玨一筆。
這帖子他不過露出些許風聲，便有人上門來買，隻沈玨這兒，他親自巴巴送上來。
“盛惠三百兩，彆人我都是賣五
百兩的。這可是公主親筆所書，如假包換！”他搖著扇子嘻嘻笑道。
沈玨看著那灑金寒梅帖，上頭還有陣陣幽香，確像是元羲身上常用的味道。
“我記得你先前還欠著我好些賭資，若你忘了，我便隻能去找忠毅侯爺要了。”沈玨好整以暇道。
“你我之間，談銀子多傷感情，這帖子便當我送你的。”裴忌聽了，立刻作豪氣乾雲狀。
沈玨笑了笑，道：“那便多謝你了。”
裴忌卻心中暗自得意，這等紈絝子弟的浮誇唱賣沈大公子平時如何會有興趣，這回卻收了這帖子，隻怕令他感興趣的不是唱賣，而是彆的。
裴少自詡帝都第一貼心人，最是知心解意，雖心中有數，麵上卻不顯。
上元夜，三德樓張燈結彩，燈火輝煌，非富即貴的客人們陸續到來，由公主的侍女親自核驗過帖子後，再由訓練有素的小廝引入相對應的席位。席位之間用簾子輕隔著，客人方坐下，便有茶水瓜果小食端了上來，無一不精細，無一不妥帖。
場中的台上，這會兒還有歌舞表演，仔細一看，是教坊專用於宮宴的樂舞，教坊樂舞隻供禁中，坊間難得一見。
今日竟在此地見到了，這便叫人覺得這幾百兩的銀子花在實處，倒也不算太冤。
裴忌點了一遍人數，見人都到齊了，知會了元羲。很快，那場上的樂舞漸止，有人走了上去，開始主持今日的唱賣儀式。
沈玨看著坐到自己身邊的裴忌，問道：“所以你原本打算自用的席位收我三百兩？”
裴忌嗬嗬一笑：“那最後不是沒賣成嘛。”
真是無商不奸。
裴忌卻道：“都是銀子，我可舍不得浪費。便隻能同你擠一擠了。再說連公主都是跟人擠的，我這不算什麼。”
沈玨轉著茶盅，閒閒問道：“怎麼？公主舍不得掏錢買你的帖子？”
裴少擺手道：“韶卿兄說得哪兒話，公主哪用掏錢。她跟她舅舅家的表哥表妹關係是真心不錯。”
沈玨聽了隻笑了笑，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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