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邊想著,一邊道了平身,又親自扶起這位重臣,和顏悅色問了些近況,提及他家中小女受了驚嚇,給賜了好些珍玩補品。儼然一副對待寵臣的樣子。
鐘尚書誠惶誠恐,直呼小女於國於家毫無建樹,何德何能受陛下隆恩。
他有些怕天子看上他女兒了。無緣無故問及臣女的情況,又有這些個賞賜,實在很叫人起疑。
天子便順著他的話道:“聽聞你家這閨女秀外慧中,十分懂事。”
鐘尚書提著心等著皇帝的下文。
天子瞥他一眼,溫和地笑了笑道:“這便很好。以後有的是機會建功立業。”
越說越可疑。一個女子又不能拜官又不能上戰場立功,如何建功立業?真要說起來,唯有成為皇妃誕下皇嗣才算
是於國家社稷有功。
這麼一想,鐘尚書便出了一身白毛汗,實在嚇得不輕。這些昭示聖眷的賞賜一下子便成了燙手山芋。這傳出去還不知被人說成什麼樣子呢。知道的是老父受天子寵愛,天子愛屋及烏恩澤其女兒,不知道的難免多想。
幸而之後天子未在此事上糾纏,而是與他論起了朝堂上的政事。
鐘尚書走的時候,天子身邊的親近內侍竟親自來送,鐘尚書便請這位公公指點,這老宦侍便笑眯眯道:“鐘小姐是有福之人。”
這句好話卻讓鐘尚書的心往下一沉。天子身邊的人,不會無的放矢。有些君王不便說的話,往往由他們代為轉達,有時候他們的意思,便代表著聖意。
鐘尚書帶著一顆飽受驚嚇的心回了尚書府,而天子聽聞內侍回報,笑了笑,不再多言。
顧氏擁兵自重,雖則稱臣,但爪牙未拔儘,總是叫人擔心的。若能在其內部安插一個重要的耳目,那就再好不過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顧氏當年若不是內鬥,這天下如今還不知是何人的天下。
鐘琳覺得很奇怪,她阿爹有時候目光沉沉看著她,眼中陰沉得可怕,仔細一看,又是一片慈愛之情。
她是不知,她爹過得是怎樣提心吊膽的日子。
老父如今就隻有這麼一個乖女兒,那是當眼珠子疼。他可不希望寶貝女兒入宮去,天子比他還長了兩歲呢。
隻恨自己為什麼平日裡這般縱著她,若早早定下婚事,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煩惱。
如今卻是讓他去哪裡找一個東床快婿,以回避天子突如其來的熱情。沈家是指望不上了,沈玨根本沒有這個意思,且縱是他有意起碼還要半年才能議親,遠水解不了近渴。其他人家這般適齡的青年才俊不是成婚便是已定親了,未有親事在身的便隻一些紈絝子弟,紈絝配他女兒是萬萬不可的。放眼帝都品貌家世足以匹配自家的,也就武安侯府家的小侯爺。
原本便有些意動,這會兒更是當作了救命稻草。
天子未下明旨,一切還來得及。
過了幾日,那鐘尚書便又帶了重禮去了武安侯府,這回他很直白地表達了自家結親之意。說是自那回顧家公子救了自家女兒後女
兒情根深種,在家茶不思飯不想,他這當父親的沒辦法,隻能厚著臉皮上門來求親。
顧幼澄在書房外偷偷聽著,越聽心中越驚訝,想著事情怎麼就發展到了這一步。
鐘小姐人不錯,怎麼她爹這麼亂來?這種話說出口,女兒家的清譽都不要了嗎?
“鐘大人這麼做,必然是有這麼做的理由。”鐘尚書走後,她母親歎息道。
不久,鐘家千金戀慕顧家大少爺的傳聞便傳得甚囂塵上。
鐘琳在家裡哭了好幾場。
天子在紫宸宮聽了,笑了笑道:“老鐘做事還是這麼粗獷。”
說罷,著人去請鐘尚書。
鐘尚書見了天子便自陳其罪,說自己教女無方,請陛下降罪。
天子卻看著他歎息道:“令愛心有所屬,朕也不是不能成全。”
鐘尚書心裡鬆了一口氣,朗聲拜謝:“多謝陛下成全之意!”
天子卻揮了手道:“顧氏自矜身份,朕不便賜婚。餘下的,還是要你自家多努力。”
鐘尚書磕了個頭。無視天子的暗示,貿然行動,他已是愧疚難當。如今天子這般體恤成全,一時叫他不知該如何報答這大恩。
天子看著他,道:“隻希望令愛嫁入顧家後,還記得朕這片成全的好心。”
嗯?
“便如朕前頭所言,顧氏自矜身份,這些年擁兵自重,你女兒嫁入顧氏之後,若能籠絡住顧家的大少爺,便是大功一件。”
先前所謂的建功立業,原是應在此處。
鐘尚書背上的汗已經涼了下來,黏著裡衣,叫他覺得有些冷。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為臣者,根本沒有拒絕君命的餘地。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通宵都沒寫好,刪刪改改太難了。勉強碼出來,先這樣吧。感謝在2020-08-2323:10:03~2020-08-2514:19: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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