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沈玨亦很快回了鎮國公府，鎮國公夫人見了兒子似瘦了些，一顆慈母心擰了擰，滿腹的關切話還未說幾句，兒子便被自家夫君叫去了書房。
鎮國公沈南英問的，同天子差不離。隻他又多問了先前宮裡的情形。
聽了兒子的回答，他沉吟道：“你立功心切，實在是冒進了。”
見兒子隻笑笑不辯解，歎道：“你在弘文館待了三年有餘，先前招撫水匪有功，陛下卻並未把你調離弘文館，這回賑災又有苦勞，陛下不好再留你在弘文館。你自己心裡有個準備。”
沈玨從容道：“兒子知曉。”
沈南英見他這般泰然，忍不住道：“你自己是怎麼個想頭？”
沈玨回道：“六部以吏部為首，吏部乃首選之地，隻是陛下多半不允。我再有想頭，也沒什麼用。”
沈南英笑道：“我兒類我。隻是你的仕途到底是不順，若不是當初昭寧公主那麼一鬨，你的仕途也不至從校書郎起步。”
說到這裡，鎮國公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問道：“這昭寧公主這回賑災倒是叫人刮目相看，她竟聽得進去你的話？”
沈玨笑了笑道：“昭寧公主是識貨之人，我的計策於她有利，她自然聽得進去。”
鎮國公一愣，方道：“這樣的心性氣量已是十分難得。可惜……”
他未說可惜什麼，沈玨亦不問。
撇開這個話題，父子二人又撿起青州牧空缺一事說起，把朝中形勢分析了一遍，很快便到了飯點。
晚間元羲留了顧幼澄在公主府吃飯，又叫人去請了顧禕來，三人圍著吃起了湯鍋。顧幼澄追著兩人問了好些這次辦差路上發生的事，邊聽邊歎自己命苦，這麼精彩的事竟輪不上她。
顧禕聽了直搖頭道：“這一路可夠嗆，你聽著好玩，真要跟去了，隻怕會叫苦不迭。”
顧幼澄立刻伶牙俐齒反駁：“我又沒跟去，哥哥又如何知曉我定扛不住會叫苦？這是樹稻草人打，阿姐你說是不是？
元羲這回卻是站在顧禕這邊，隻聽她漫聲道：“得不到的才最好，也
因了得不到而叫人生出許多美妙的想象。然而事實並非如你想的那般輕鬆美好。不說那日流民圍堵州府，州府衙門到處是血死傷無數，光這一路顛簸，就夠你受的。”
顧幼澄聽了這話瞪大了眼睛，良久才低低歎了口氣道：“阿姐這一次，受了不少驚嚇吧。我倒希望那會兒我是陪在阿姐身邊的。”
顧禕聽了這話，看了自家妹妹一眼，隻顧幼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未注意到這一眼。
元羲卻是心中一暖，立刻夾了一筷燙好的羊肉放在顧幼澄麵前的碟子裡，道：“快些吃罷，你光說話，都未吃上幾口肉。”
顧幼澄這會兒卻沒什麼吃肉的心情，隻追問道：“去冀州搬救兵，是誰想出來的？可真是大膽！”
元羲垂了眸子重又撈了一筷子肉放到自己麵前的碟子裡，沾了醬吃了起來。顧幼澄又去看自己哥哥，顧禕亦埋頭吃肉，顧幼澄便覺十分委屈，坐在那頭可憐巴巴看著兄姐。
她向來善作偽，喜怒皆形於色，卻也因此容易迷惑人。元羲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道：“先前說你功力大減是我錯了。”
“阿姐！”
“這是先前便議定好的。”元羲到底拗不過她，說出了答案。
“什麼？”
“入青州府前，已是想過最壞的打算，故而早早便謀劃了幾條對策。”元羲雲淡風輕說著，又動手下了些豆腐到湯鍋裡。
“那……阿姐怎的說動沈大人去辦此事？”
元羲手上動作頓了頓，方道：“自是許了他好處。”
顧幼澄瞪大了眼睛，卻不再問下去。
倒是顧禕順著這話問道：“你許了他什麼？”
湯鍋裡騰騰升起水汽，兩人隔著嫋嫋煙霧對視片刻，元羲笑道：“高官厚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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