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羲陰沉著臉回了公主府。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實在是始料未及。
她還未想好,沈玨倒是做出了選擇。隻是這?的選擇,對她來說,卻實實在在是一樁驚嚇。
幾個侍女皆是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行走間輕悄不染塵埃,不敢輕易弄出響動來,唯恐惹了公主殿下不快。
黑雲壓境,整個昭寧公主府一片壓抑的死寂。
元羲坐在案前,開始提筆寫字。
平裡她通過寫字修煉自己的養氣功夫,今心緒不平,便想著寫幾個大字,舒緩舒緩心中之氣。
雙鶴陪侍一旁,這會兒正兢兢業業磨著墨,開始還好好的,不過一會兒便?公主殿下突地扔了筆,素手一攏,方才寫了幾個字的澄心紙便被她揉?一團,丟了開去。
緊接著,案上的書冊便被元羲一股腦地推了下去,連帶著一旁的青玉葵瓣水丞也未幸免於難。
水丞摔碎時的那一聲脆響聽著實在叫人快意。
元羲像是被提醒了似的,立刻站起身來,拿起博古架上的擺件大力摔了起來。梅花白玉盞、柴窯冰裂紋美人瓶、漢白玉雕花馬……精致的擺件一件件應聲而裂,從價值不菲的觀賞品變?一堆一文不名的垃圾。
元羲一連摔了十幾件,一旁的雙鶴勸都不敢勸。公主雖有嬌蠻任性的名聲在外頭,但她很少的像今這般不管不顧摔東西發泄。想來是的氣極,方才如此失態。總要叫她把脾氣發出來,雙鶴這般想著,不免心中一歎。
出了一通氣,公主殿下總算收了手。雙鶴?時機差不多了,便勸道:“此處一片狼藉,殿下走動時小心些,切莫傷著了。容奴婢收拾乾淨了,殿下再練字不遲。”
元羲目光掃過那碎了一地的玉石、瓷片,方才的憤怒漸漸歸於平靜。她的母親選擇寧為玉碎,她卻隻能瓦全。
?子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她的駙馬是沈玨,她隻需乖乖待嫁,若這時候鬨出不好看的事,隻怕第一個收拾她的是她的好父皇。
縱?她有一百種拒婚的方式,在這?的情況下也是無用武之地的。她還不敢正失去聖眷。
皇命在上,形勢比人強。
這是
當初母親的感覺吧,一場交易中的交易品,連談判桌都上不去,隻有被擺布的份兒。
到了這件事裡,是鎮國公與九五之尊有交易,卻不知沈玨在此事中扮演的,是跟她一?上不了台麵的交易品,還是……
元羲深吸了?氣,回到案前重新提起了筆。
寫完“沈玨親啟”,她封好信箋,叫了四喜過來道:“挑一塊碎玉,連?這個,一?送到鎮國公府去。”
送碎玉,這隻怕不是好意頭,兼與沈玨的名諱相衝,四喜有些遲疑,正要勸她,元羲卻疾聲道:“還不快去!”
她擺出公主架子的時候,幾個侍女根本不是對手,四喜忙福了福身,接過書信,閃身而去。
沈玨還是第一次收到元羲送過來的信,他有些好奇,想著公主在這?的情況下會寫什?給自己,結果打開一看,裡頭隻有一張白紙。上下仔細翻看,也未在白紙上發現什?蹊蹺。
不由啞然失笑。
想是一言難儘,便索性不說吧。這難儘之言,自然是準備留在兩人?麵之時再說。
他點了點頭,掂了掂手上碎了的玉石,抿唇道:“殿下的意思我已明白,我稍?便去?她。”
四喜拿了這話來回元羲時,元羲已平心靜氣寫完了一篇大字,聽侍女轉達了沈玨的話,便輕點了點頭。
沈玨過來的時候,元羲是在賞畫,賞的正是前在翠微山莊時收到的那卷畫。畫的旁邊,是當時與這卷畫一?被發現的那枚金瓜子。
而?,那金瓜子旁邊多了一枚碎了的玉石。
“金瓜子和碎玉,倒也般配。說起來也是一樁金玉良緣,殿下你說臣說得?對?”金瓜子原是碎金的便宜稱呼,實是鑄成金錠時用剩下的邊角料。
元羲目光看向沈玨,抿了抿唇,道:“金瓜子再如何都是金子,拿到街市上照??用,而碎了的玉,便?石頭沒什?兩?了。”
沈玨淡淡笑道:“不知殿下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玉碎人全。說是玉因替主人擋災而碎,碎玉乃是忠貞和犧牲的象征。想來臣手上這塊碎玉,也是替某個人擋了災厄的。”
元羲看了那碎玉一眼,冷道:“?確實是代人受過。”
沈玨卻不再提這碎玉,而是直接轉了話
頭:“殿下請臣來,是終於覺得臣夠格做殿下的盟友了嗎?”
當翠微山莊的那句“不夠格”,竟叫他耿耿於懷,今有了機會便回敬了她。其實也不過幾的功夫,但元羲總覺得似乎已過了許久。當初她說了這句話,他當即拂袖而去。之?兩人再未碰麵,到了今,還是她派人送了信,他方再次登門。
公主殿下抿了抿唇,抬起頭來重又仔細打量了他一番,終是道:“所以,這一切確實是你的意思?這句話,是回敬我不久之前在翠微山莊回絕你的那句,而你求陛下賜婚,自然是為了回敬三前瓊林宴上我逼婚於你之事。我說得?對?”